他無意中瞄到了辦公桌上的座機,心裡一急,倒把真正的電話給忘了。他手忙腳亂地打了過去,那頭很快就接了,“是不是沒電了?”
春水說是。
春水問她晚上有沒有空,想請她吃飯。
她沒有覺得意外。不過她沒有同意一起吃飯,她出了另外的主意,想請春水晚上去做按摩,說是做體力勞動的,一定會有腰肌勞損,關節痠痛的毛病。就算沒有,也可以消除疲勞,活血化淤。
做按摩?春水有些發愣。在他的印象中,按摩都是些色情服務。街頭巷尾數不清的按摩店都是些掛羊頭賣狗肉的場所。他對這些,並不陌生,秀珠當初就是做這個的,他光顧過。他不明白,劉蕭紅這樣一個有知識有身份的女子,怎麼會帶他去按摩呢?
劉蕭紅見春水半天不說話,知道了他的心思,笑出了聲。“我帶你去的地方是專業的按摩店,按摩師都是盲人,受過專門的訓練。去了那,你可以選擇按摩的方式,要刮痧就刮痧,要拔灌就拔灌,要推油就推油。我們學校好多老師都有頸椎病、骨質增生、腰椎突出的毛病,經常會去那做按摩,效果很好,成為那裡的常客。這是我們祖先傳下來的保健方式,我看你平時也很少放鬆鍛鍊,雖然身體強壯,但也得保養呀。保健身體就像存錢一樣的,年輕的時候注意身體,年紀大的時候才沒有毛病。年輕時透支了體力,老了要還債的。”
好體貼的女人。
舒神按摩會所在縣中醫院旁。它原是中醫院下屬的一個機構,後來分離了出去,推向了市場,規模擴大了幾倍,裝修水平、服務質量都上了不止一個檔次。裡面的按摩師盲人居多,技藝嫻熟,手法老到,許多人去了一次後就上癮了。回頭客很多。
劉蕭紅辦了年卡。大堂的價目表上顯示,一張年卡需要八千八百元。春水想,有些人一年的工資還掙不到這麼多呢。
晚上八點多,正是營業的高峰。客人進進出出,個個衣著光鮮。不過,在光潔的外表下,難掩他們的臃腫與疲憊。客人的年紀大都在是四五十歲的中年人。
春水經過專業按摩師的服務,感覺神清氣爽。
又過了幾天,她說想帶他出去玩。
春水問她:“目的地哪呀?”
她徵求春水的意見:“我們不用目的地,可以嗎?行到哪,停到哪。有一首詩這麼說: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我們也學學。”
這詩春水念小學時讀過,有些印象,只是不太解詩意。聽她這麼一說,頓時明白了。
車子裡只剩下他們倆。春水開始有些侷促。她哀怨的氣質似乎拒人於千里之外,她的文秀讓人不敢褻瀆,她開車的專注讓人不想去打擾。春水默默地坐在前排,看著前方,看著兩旁的山峰不斷地向後掠過,氣氛有些沉悶。
劉蕭紅打破了沉默。她問春水會開車嗎?春水回說知道一些,但不怎麼會開,沒有認真學過。她說開車很容易的,她可以教他。
她是老師,知道哪是教學重點,哪是教學難點。她讓春水坐近些,一路開,一路教。為了增加春水的實際感受,她手把手地傳遞著心得經驗,一會讓春水把手放在方向盤上,一會又放在離合器上。
春水本就有些基礎,加上她的細心指點與重點輔導,改掉了一些易犯的毛病,車技立馬間有了質的飛躍。她鼓勵他坐到駕駛位來試試。
兩人交換了座位。春水開得雖然不如她那麼流暢,但基本順利,心裡有一種駕馭的感覺,讓他覺得很爽。他燦爛地對劉蕭紅笑著。
開了一段,春水見前面要穿過一個小集市,一怕技術不好出問題,二怕交警查證出問題,又換了回來。
每次錯位的時候,兩人的身體都要緊貼著,春水能聞到她身上蘭花般的芳香。春水不禁多聞了幾下。這個動作被她覺察了,身子往他這靠了靠。她今天穿得很休閒,牛仔褲加藍色毛衣。
他們出來時是下午三點。開了兩個多小時,來到了另外一個縣城。它比艾城規模小多了,高度也矮多了,街上的行人也稀少多了。據說它的發展速度是相鄰的十幾個的縣中最慢的,招商引資的成績位列倒數。倒它的天比艾城明亮多了,人們的笑容也燦爛多了。
劉蕭紅說,這裡的人,窮,但窮得坦然。
不愧是語文教師,說話有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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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開著車,找賓館,繞了幾個圈,也沒找著像樣的住處。只得停下車,問當地人。經人的指點,才找著一個看上去舒適乾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