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
才說到這裡,他對上蘭陵王的眼神,馬上打了一個寒顫,連忙應道:“郡王吩咐便是,此乃區區小事,交給末將來辦,那是絕對沒有問題,不可能會有問題。”一邊說一邊後退,一退到門外,成史便一溜煙逃得遠了。
在下了兩場春雨後,天空明媚如鏡,一大早,蘭陵王帶著張綺前往離建康約五六百里遠的的一處城池。他想,那城池各方面都不錯,也許張綺會喜歡。
一輛馬車,二十個護衛,人數不多,不過風景如畫。坐在馬車中,蘭陵王看著四周秀美的湖山煙景,嘆道:“這江南之地確實不同於北方。”他轉過頭看了張綺一眼,忖道:怪不得自古以來,絕色美人都是出於此處,確實是地靈人傑。
張綺也掀開車簾,興致勃勃地看著四周,看了一會,張綺低聲問道:“長恭,你是不是嚇唬我九兄了?”
這話一出,蘭陵王轉過頭來,他嚴肅地盯著張綺,淡淡說道:“阿綺因何如此說來?”
因何如此說來?她又不是傻子,自然猜都猜得到張綺瞪著他半晌,甕聲甕氣地說道:“就會木著臉唬人”他這般威嚴,總是逼得她還沒有開口便自覺理虧,真是,真是欺負人
見張綺虎著臉生氣,蘭陵王唇角勾了勾,他伸出手牽向張綺的手。
溫軟的小手剛剛放入掌心,極為突然的,一陣淒厲的嘶吼聲打破了平靜,“不好,有刺客——”聲音剛起,只聽得一道破空聲“吡”地撞入張綺的耳膜。她急急轉頭,恰好空中一道寒光閃過,她只來得及張嘴,還沒有發出尖叫,那寒森森的箭矢便“卟”一聲,生生地射入蘭陵王的胸腹處
這變化兔起鶻落,簡直是眼一眨便發生了。張綺瞪大了眼,一時之間,她腦中嗡嗡直響,百般念頭都化作烏有,只有一種空洞的慌亂,漸漸滋生。
在張綺傻傻地看著時,硬抗了一下的蘭陵王身子向後一僵,嘴一張吐出一口血沫來
隨著那道腥紅的鮮血映入她的眼簾,張綺尖叫一聲,縱身朝蘭陵王撲去。
她撲到他面前,伸手扶向他。可那手伸在空中,卻顫抖不已。聽著外面傳來的廝殺聲和厲嘯聲,還有兵器交加的脆鳴聲,張綺只覺得耳中嗡嗡作響,眼前一片黑暗。
長恭受傷了
他被這箭射中了
她顫抖著,小心地扶著他倚在自己身上,煞白煞白著臉,小聲地喚道:“長恭,長恭……”
蘭陵王又噴出一口血沫,他抬起頭來看向張綺。對上他強自鎮定的表情,對上那根兀自插在胸口,還搖搖晃晃的箭矢,張綺頭一抬,嘶聲喝道:“郡王中箭了——”
她的嘶喝聲傳到外面,眾護衛驚亂起來。在一聲聲厲喝中,張綺聽到蘭陵王低沉的聲音,“阿綺,別怕,我不要緊。”
怎麼可能不要緊
張綺低下頭來,她顫抖著手,慢慢摸向那中箭的所在,手只是撫過,便是一把一把的鮮血。看著那止也止不住的鮮血,看著浸溼了半邊褥子的鮮血,張綺只覺得喉頭一陣腥甜,瞬時,一個從來沒有想過的問題浮現在她的腦海:如果長恭有個三長兩短……如果他有個三長兩短,我活著還有什麼意味?
這是一種天崩下來的痛苦,嗡嗡的,就要炸開的腦海中,張綺突然極度的恐慌起來。這是一種她從來沒有嘗過的恐慌。前世時,她被那人獻給皇帝,她死意已決,沒有這般恐懼,兩年前,他告訴她他要娶鄭瑜,她也退路早定,沒有這麼恐懼。
這是一種無法形容的巨大的恐慌,彷彿天就要崩下來了,也彷彿她的世界由此進入黑暗的潰滅
張綺扶著蘭陵王,她不停地顫抖著,顫抖著,從沒有這麼一刻,讓他痛恨自己的無力。
伸出手,她顫抖地摸向那傷口處,想要幫他止住噴湧的鮮血,可她止不住,想要幫他抽出那箭,讓他不再青白著臉強忍痛楚,她也不敢……
無邊的恐慌中,張綺只是緊緊地抱著蘭陵王,緊緊地抱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他低弱的聲音傳來,“阿綺。”說話聲顯然帶動了傷口,他喘息起來。張綺連忙道:“別說話。”因為害怕失去,不知不覺中她淚流滿面,張綺知道,她現在什麼也做不了,她只能低下頭來不停地親吻著他的臉,他的額頭他的眉,一遍又一遍地說道:“別說話,長恭,別說話。”
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麼漫長,帶來的護衛太少,來襲的黑衣人太多,拼殺到現在,護衛們根本就沒有辦法抽出空閒過來。
低著頭,張綺的臉貼著他冰冷的臉,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