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鐘山上下,只有陳宗禮的聲音迴盪。或許是因為山勢的緣故,或許是因為有如神助,即使是站在山腳下,甚至都能隱隱約約聽見這來自山頂的聲音。
“······故大明吾皇陛下辭曰:千秋恥,終當雪,中興業,須人傑。便一城三戶,壯懷難折。多難殷憂新國運,動心忍性希前哲。待驅除仇寇復華夏,還燕碣!”
(作者按:化用《西南聯大校歌》下闋)
風中,聲音洪亮,字字如雷霆,敲打心田。
隱隱的,有人在低低哭泣。
陳宗禮緩緩收起來祭文詔書,放在供桌上,然後衝著葉應武一拱手,緩緩退下。葉應武猛地一把抽出腰間佩劍。就在此時,一直被雲朵遮擋的太陽突兀顯露出來,點點如流水傾灑在劍鋒上,轉瞬間就變為光芒萬丈。
葉應武面向北方,面向滾滾長江,面向萬里山河,朗聲喝道:
“北伐!”
“北伐!”英烈祠外,無數的官員和將士同時高聲喝道。
“北伐!”整個鐘山,整個南京城,都被這震天動地的呼喊聲淹沒。
大明永樂二年三月廿六日,大明皇帝葉應武於南京城外鐘山祭天北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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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轟轟!”轟響的炮聲將整個天地都淹沒。
站在大河南岸已經聽不到除了這炮聲之外任何的聲響。大河對岸滾滾煙塵升騰翻滾,蒙古人經營許久的各處營寨都被這煙塵徹底籠罩。蒙古人顯然也已經知道對岸進攻在即,所以在明軍炮兵出現的時候,營寨中駐紮的軍隊就陸續拉出營寨,向北側迂迴躲避。
明軍炮兵並沒有因為蒙古韃子只有少量人留守在營寨就手下留情,因為蒙古韃子打得算盤顯然是等著明軍渡河開始,再依託這些營寨固守,所以炮兵們絕對不介意將這些營寨全部從地面上抹去。
這已經是炮擊的第二天,對面的營寨幾乎快看不出來曾經存在過的痕跡,而在對岸兩側山上蒙古人修建的堡壘也都已經坍塌。
站在山坡上舉起千里眼看向對岸,江鎬抿著嘴一言不發。而站在他旁邊的尹玉握著刀柄,這位一向以沉穩冷靜著稱的大明將領,現在顯然也有些焦急,手微微顫抖,眼眸之中散發著滾滾殺意。
“朝廷的旨意還沒有下來麼?”江鎬放下千里眼看向身邊。
尹玉搖了搖頭。
明軍炮擊了兩天,一來是為渡河做準備,二來也是想等到朝廷的旨意。畢竟北地前鋒送來的情報,天武軍早就已經收到了,所以江鎬和尹玉都很清楚,現在不能再等下去了,如果天武軍一直在河南虛張聲勢的話,不啻於反而將兩淮軍和山東的側翼暴露給了逐漸收縮防線的蒙古韃子,而且也意味著將會留給蒙古韃子充足的準備時間堅壁清野。
“這一次到底是怎麼了。”江鎬狠狠一揮拳。
“朝廷也有自己的苦衷和考量。”尹玉低聲說道,衝著江鎬使了一個眼色,周圍將士眾多,江鎬這樣抱怨的話,未免會擾亂軍心。
江鎬點了點頭,當下裡只是站著看向大河對岸。自從上一次葉應武視察天武軍排練並且大發雷霆之後,江鎬彷彿就像變了一個人,不再急功近利,總是想著怎樣鋌而走險取得勝利,而是開始認真學習兵法、研究練兵方略,同時加強對於天武軍的操練,終於使得原本有些安逸享樂的天武軍再一次變成了一群嗷嗷叫的餓狼。
現在這些餓狼就在山坡下整隊,而大明水師的戰船也在上游和下游集結。可以說只要朝廷的命令送達,天武軍可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突破河防。
尹玉無意識的輕輕跺腳,此時此刻就算是一向沉穩的他,也快忍受不了內心的煎熬了。一百年前,就是在這個地方,宗澤老將軍高呼三聲“渡河”,含恨去世。數十年前,就是在這個地方,端平入洛的宋軍被突然掩殺的蒙古騎兵殺的落花流水、一潰千里。
現在到了大明瞭,江鎬和尹玉不想成為又一個宗老將軍,天武軍也不想成為端平入洛時候的宋軍。
隆隆炮聲依舊在迴響。
但是所有人都聽見了在這炮聲中一絲別樣的聲音。
馬蹄敲打大地,清脆而急促。
十多名傳騎飛快從南方而來,直衝上江鎬和尹玉所在的山坡。山上的將領們、山下計程車卒們,在這一刻同時屏住了呼吸。
傳騎上氣不接下氣的吼道:“陛下詔書,北伐!”
詔書遞給江鎬。
江鎬伸出雙手接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