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兩淮水師的其他一眾將領,都已經中了他調虎離山、虛虛實實的圈套,沒有意外,一切都是那麼的自然,那麼的平靜,那麼的正常。
突然間,阿術心中掠過不詳的預感,這是歷經一場又一場血腥大戰之後自然而然的一種感覺。在天的那邊彷彿有滾滾殺氣,瀰漫開來,空氣中的血腥味並沒有因為滾滾的江風而黯淡,反倒是濃烈了些許。
難道只是錯覺?
這位蒙古的徵南大元帥下意識的抬頭看向剛才目光掃過的地方,剎那之間,阿術的瞳孔猛地放大。
那層層山嵐,在風雨中,已經不再平靜,山坡上下,有無數的身影跳躍,赤旗飄搖,殺聲震天!
宋軍,宋軍的旗幟。
“哐當!”阿術一直握在手裡的佩刀,怦然掉落。
葉應武和蘇劉義,帶著三千將士,在蒙古軍最虛弱、近乎不設防的時候,像是神兵神將,自天邊直殺向這漫漫灘塗!而在那岸上茫然不知所措的兩千蒙古士卒,幾乎就在宋軍出現在山嵐盡頭的那一刻,便已經註定了戰死在這異國他鄉的命運。
片刻之後,蒙古將士們也都反應過來。
“不好,速速北上!”斯日波嘶聲高喊,“務必保護大帥安全!”
這時候他已經顧不上個人的榮譽,也顧不上南岸的兒郎部下,只要保住了大帥,一切還有機會!
整個灘塗上,一片大亂,蒙古士卒看著越來越近的通往生的彼岸的船隻,拼盡全力向前擁擠,沒有人再想著跨上戰馬迎擊那些有如神兵天降的宋軍,那是魔鬼,那是地獄來的使者,那是蒼生天懲罰他們的風雨雷電!
他們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他們到底帶來了怎樣的懲罰?!
在蒙古士卒們心理防線最脆弱的時候,高舉赤色旗幟、拼命吶喊著向這邊衝過來的宋軍,就像是在那防線上毫不留情的狠狠來了一拳,讓這些草原上的勇士在滔滔漢水的面前心神俱碎!
騎兵、步卒,區區三千五百名宋軍,便將這依然註定的局勢,攪了個天翻地覆。
而百特爾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經淹沒在亂軍當中,那面象徵著萬夫長的旗幟,悄然折斷,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這一面曾經象徵著威嚴、象徵著實力的旗幟上踩過,就像是踩一面已經被廢棄了的破布。
那幾艘本來打算靠岸的大船竟然直接跟在阿術所在大船的後面匆匆北返,就算是斯日波在船上扯破了喉嚨也難以使這些船隻繼續駛向南岸,而已經靠岸的幾艘大船也是不知道有多少人馬上船,便匆匆的丟了踏板,也丟了那些南岸士卒們最後的生存希望。
操控大船的都是漢家兒郎,自然也沒有回頭拼命抵抗的鋼鐵意志,在那如潮般湧來的宋軍之前,他們崩潰的甚至比蒙古士卒還要快上三分。
或許是福大命大,在亂軍之中,本來就站在船邊指揮麾下兒郎登船的百特爾被硬生生的擠到了大船的最裡面,這時候他萬夫長的身份已經難以讓士卒們安靜,當看到整條船上不過是零零落落站了不到一半人的時候,這位蒙古數一數二的勇士眼角泛出了晶瑩的淚水。
或許這是這位莽男兒第一次嚐到淚水的滋味,拳頭無奈的砸在船艙壁上,任由岸邊的廝殺聲割裂著自己的內心。
葉應武,蘇劉義,好謀劃,好算計,這等陽謀,卻讓人在宋軍面前只如待宰的羔羊一般,難以抗拒!
該死的南蠻,天殺的南蠻,此仇不報,百特爾誓不為人!
“轟轟轟!”火球弩發射的弩箭擊打在水面上掀起的滔天的水柱最終還是阻止了那幾艘還在猶豫的大船繼續駛往南岸的行動,傷痕累累的兩淮水師旗艦一馬當先,出現在水天的盡頭,雖然是逆流而上,但是順著風和雨的方向,樓船、蒙衝、走舸,數十艘歷經了戰火洗禮的戰船,拼命的衝擊,衝擊!
漢水之上,百舟競發,雲帆漫漫。
漢水之畔,三千宋軍對著剩下的兩千餘名驚慌失措的蒙古士卒大開殺戒,因為等待登船的原因,不少士卒甚至沒有來得及上馬,就被一擁而上的宋軍士卒亂刀砍成肉泥。
刀光閃耀,殺聲一片。
區區三千五百宋軍,卻猶如神兵天降,一擊之下竟有如此之威!
漢水兩岸,戰鼓怒吼,千軍激戰,漫長的灘塗盡被血染。
看著前方几乎沒有多少鬥志的蒙古士卒,王進狠狠揮動著手中的熟銅棍,任由點點的鮮血濺滿棍身,這一戰,打得痛快,這一戰,打得驚天地,這一戰,打得泣鬼神!
如果說麻城大捷只能算是阿術的主動退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