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茫茫人海,竟無一個可資臂助之八。
回到房中,已是更鼓三響,突然想起爹爹的遺言,隨手解下佩劍,藉著昏暗的燈光,細細察看,劍鞘乃是古銅銀花,古色斑爛,用力一抽,裡面果有夾層,襯著一塊寬有一寸,長約半尺的金牌,牌上紋路縱橫,並有唐詩一句,乃是陳子昂的五言短歌一句:
“前不見古人”。
只因陸子俊重傷垂危,語焉不詳,看了這塊似圖非圖的金牌,竟是茫然不解,把詩句反覆唸了幾遍,強作解忖道:“是了,想那晉王定是自覺才華絕代,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但因恃才傲物,難獲朝廷信任,是以寫下這樣一句,以排遣胸中抑鬱之氣……”
旋又暗自搖頭道:“這種推斷也是不對,想那晉王,位列親王,門下賓客中奇人異士極多,何以僅把這件事囑託三人?”
想了一會,恍然有所悟道:“是了,定必是這件事十分重要,如果參與的人太多,萬一所託非人,其後果影響極大,是以僅選了三個可資信託的人。”
跟著再把太行山近日突然殺機密佈的情景,前後作一對照,頓覺自己所作推斷不差,當下長吁一口氣,把創鞘重又收起。
連日來,這遭變故,雖是短短几日,他似歷盡了入世滄桑,心情忽然感到蒼老起來,長嘆一聲。閉目盤膝而坐。
他功夫正在進境之時,坐息時間甚長,一覺醒來,已是已牌時分,跳下床來,只覺店內冷冷清清的,沒有一點聲息,走到前面酒店,竟也杳無一人,怔了怔,突然大悟,暗叫道:“糟了,他們都進山去了。”
當下佩上長劍,疾奔出門,茫無目的地奔走了一程,突然把腳步收住,暗忖:“我這般亂跑一通,究竟到底是往哪個地方去呀?”
忖思之間,驀聞一個悲愴的聲調,順風飄了過來,隱約似有人高吟:……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陸文飛心裡一動,順著吟聲奪去,只見雪山盲叟,手扶竹枝,立在一方岩石之上,掌櫃的黑女,秀髮飄飛,緊傍他站著。
雪山盲叟的聽力十分靈敏。陸文飛離他尚有十幾丈遠,便已覺察,沉聲問道:“雲娘,是什麼人來了?”
黑女回頭看了陸文飛一眼道:“是咱們店裡住的那少年。”
雪山盲叟頭也不回地道:“是與易曉天交手的那人?”
黑女道:“正是他。”
雪山盲臾冷哼一聲道:“鬼鬼祟祟,絕不懷好意,不用理他。”頓了一頓又道:
“黑龍幫來了嗎?”
黑女四下看了看道:“還沒有呢,他們會不會失約?”
此時陸文飛已離雪山盲叟不遠,霍地把腳步收住,他已把雪山盲叟的話,聽得清清楚楚,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措詞。
就在他這一怔的功夫,路上突然並肩來了兩個人,一個年約五旬上下,穿一襲錦衣的高大老者,一個卻是勁裝背劍的紅衣女郎。腳下都極迅快,晃眼到了岩石之後,老者乾咳了一聲,道:“公孫見,還記得區區在下嗎?”
雪山育叟身形不動,冷冷道:“來者可是川西張門張五爺?”
老者哈哈朗笑道:“公孫兄聽音辨人之能,果是叫人佩服,區區正是張南。”
雪山盲叟仍然揹著身形冷冷地道:“貴門極少涉足中原,這番遠從川西趕來太行,定然有什麼緊要之事了。”
張南斂去笑容,陰森森地道:“公孫兄何必明知故問,你來太行非只一天,想必對此事早有計劃頭緒了。”
雪山盲叟朗聲道:“江湖上把這件事傳得沸沸揚揚,我瞎子卻是一無所知。”
張南暗中對身旁的紅衣女郎一呶嘴,身形倏起,突向盲叟身旁的黑女撲去,黑女大吃一驚,身形往盲叟身後一挪,縱手一渾.拍出一掌。
可是那張南去勢如電,黑女手掌才舉,已被他一把將脈門扣住,孫順勢一帶,落下岩石。
雪山盲叟厲喝一聲,竹杖一舉,青芒一點,快逾一道閃光,點向張南腦後玉枕穴。
只聽身後一聲嬌喝,紅衣女郎雙手連揚,一片寒芒挾著嘶嘶破空之聲,兜頭罩向雪山盲叟,雙方距離既近,女郎暗器又歹毒無比,雪山盲叟顧不得再攻張南,竹杖輪動,幻出一片青芒,將暗器震飛。
這原屬一瞬間事,那張南外號“追命閻王”,為張門中傑出高手,他存心擄獲黑女,又有紅衣女郎配合行事,果然一舉成功。
雪山盲叟厲聲道:“張南,你若是傷了她一根頭髮,瞎子和你們張門永遠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