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愛,拜吾為師,卻不見你讀經問義,你我之間不過空有一層師生關係罷了。又何必以師徒之虛名相逼?”然後他又送川本一句孟子的話:“小國不可以敵大,寡國不可以敵眾,弱國不可以敵強。中國國大、人多,日本終必失敗,這就是我對中日戰爭最後的看法。”川本氣得只說了一句話:“大帥會後悔的!”本來日本人以死威逼,不想一到吳的家裡,吳佩孚就請他們看一樣東西,原來是一具黑漆棺材,吳佩孚已經在上面刻上了自己的名字,只空了年月日。日本人利誘威逼均告失敗。汪精衛也曾親到北平,約吳佩孚前往日本華北方面軍總司令的官邸,商談合作。吳佩孚斷然拒絕,說:“我們是中國人,談的是中國事,到日本人那裡去談什麼東西?”
一九三九年十一月二十四日,吳佩孚吃飯時,餃子餡裡的骨頭碴兒嵌入牙縫中,頓時疼痛難忍。聽說吳佩孚患了牙疾,日本方面表現了過於熱情的關注,駐紮在北平的川本少將、華北漢奸組織“安總部部長”齊燮元等人,帶著牙醫前來探視。
吳佩孚的夫人張佩蘭及幕僚見他們來勢洶洶,本能地上前阻攔,但被川本帶來的憲兵趕出臥室。日本醫生手拿鋒利的手術刀,並沒有刺向化膿的牙槽,而是直刺玉帥的咽喉。只聽一聲慘呼,吳佩孚圓睜雙眼,口中血如泉湧,就此離開人世。吳佩孚死後,北伐中打敗了吳佩孚的蔣介石親致唁電:“先生託志春秋,精忠許國,比歲以還,處境彌艱,勁節彌厲,雖暴敵肆其誘脅,群奸竭其簧鼓,迄後屹立如山,不移不屈,大義炳耀,海宇崇欽。先生之身雖逝,而其堅貞之氣,實足以作勵兆民,流芳萬古。”陪都的報紙上,更讚譽吳佩孚為“中國軍人的典範”。其實,典範,我以為這是吳佩孚身上所承傳的中華文化在軍人骨子裡的道統,這種軍人的道統在亂世往往就產生一種生命的悲壯,作為軍人,如果有了苟且,總覺得那是對軍人榮譽的一種輕褻,是對軍魂的一種傷害和否定。
吳死後,在北平成立了由社會名流和生前友好一百八十多人組成的“吳上將軍治喪處”;治喪期間赴吳邸弔祭者達數千之眾;出殯之時更是萬人空巷,從什錦花園衚衕的“吳公館”到德勝門內的拈花寺,京城撒紙錢高手綽號“一撮毛”的全福沿途撒紙錢六百多斤。
吳佩孚下葬的那一天是一九四○年十二月六日,北平城剛下過一場大雪,冷風颼颼,滴水成冰。吳佩孚的靈柩過處,路旁站滿黑壓壓的人群,沒有人說話,只聽到一陣陣輕輕的啜泣聲,許多人的眼裡都噙滿了淚水。這是北平市民自發地為吳佩孚送行。那紙錢在空中迴旋、翻飛,似昨天的雪接著下。漫天遍野,低的氣壓讓人難以忍受。日寇鐵蹄下的北平,這種場面讓人感受到陸游詩歌裡描寫的“遺民淚盡胡塵裡”的哀痛。紙錢翻飛,人們在為一個人招魂,在為“遺民”中的堅持與堅守的道統的北方的老軍人蒼涼悲愴的情懷招魂,而送葬的人們呢,也許是在為未卜的前途哀傷,在為不知何年仍死望恢復的等待哀傷。
吳在死前,曾有一副自撰的對聯,這基本是夫子自道:
得意時清白乃心,不納妾、不積金錢,飲酒賦詩,猶是書生本色。
失敗後倔強到底,不出洋、不走租界,灌園抱甕,真個解甲歸田。
如今怕再沒有這樣風雅的舞文弄墨的軍人了。沒有文化營養的寶劍或許要鏽跡斑斑,詩詞吟哦的將軍只能到歷史中去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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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涉風月 何關色戒(1)
張愛玲筆下的故事
淪陷時期的上海,四位太太大白天開著強光燈打麻將。洗牌時一隻只鑽戒光芒四射。女主人易太太的丈夫是汪偽情報機關首腦;三個女客中,有兩個的丈夫也在汪偽政府任職。最年輕的“麥太”,閨名王佳芝,名義上是易太太的乾女兒,惟獨她沒戴鑽戒,但是她塗得亮汪汪的薄嘴唇嬌紅欲滴,一張秀麗的六角臉經得起無情的當頭照射,酷烈的光與影更托出她的“胸前丘壑”。她跟易太太是兩年前在香港認識的,香港陷落後,麥先生的生意停了,王佳芝來上海跑單幫,被易太太留住在她的家裡。
身材矮小,有點“鼠相”的易先生,站在他太太背後看牌,覷一個空子向佳芝發出一個暗號。佳芝即推說有事,告辭。她乘易家的汽車出去,吩咐司機開到一家咖啡館,打發司機回去。然後她進咖啡館打個電話,出來,僱三輪車到凱司令咖啡館停下,進去等人。
她等的是易先生。原來她本是嶺南大學的學生。廣州淪陷前,嶺大搬到香港。汪精衛一行人抵達香港後,她和幾個男女同學懷著流亡學生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