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單薄清瘦,玉冠高束,錦衣華服,他依稀是那個紈絝子弟的模樣,可神色中的正經卻讓人不得不提防起來。
謝孤棠抬手將王良琊斟給他的酒倒在地上,“譁”地一聲輕響,衝開愈二十年的記憶,他又兀自為自己斟了杯酒笑道:“他們說,你是我的祭偶。”黑衣人抬眸輕笑,冷風拂過,瑟瑟發涼。
“對,我是殿下的祭偶,若是殿下死了,我自然也活不過,殺殿下等於殺我自己。”王良琊沒有皺眉,他輕輕地說出這番話,彷彿這件事與他的生命並無瓜葛。
“可人啊,哪能對自己狠下殺心”謝孤棠故意望著王良琊,笑得越發肆意猖狂。
作者有話要說:
、青絲白首
“你若是把人逼入絕境,他也未必不會”王琅琊拈風輕笑,飄零地花瓣碎在他青絲之上,那種慘淡地眉目宛若秋的肅殺,烈烈如燒酒燙喉。
這般風月總令人不禁追敘到舊時光景,那時二人心有靈犀,天真爛漫,不會如現在這般明刀暗槍、步步緊逼,王良琊想得失神,面前的黑衣男子卻驀地一聲冷笑,遠處波瀾不驚地湖泊上驟然漾起暗湧,他的手輕輕捲上他額前的發,緩緩將那縷青絲撥開,“琅琊”他淺喚,彷彿還是十年前那個毫無心機的少年。
“哈”心底一聲冷笑,終是釀成了面上的處變不驚,謝孤棠說什麼話他又怎會聽得進去,不過是看一看這頑固殿下究竟還要演哪一齣戲,當然,適當的時候他也該敲鑼打鼓喧賓奪主一番。
長夜漫漫,西窗殘燭冷。
“殿下難道不覺得夏小雨生得特別似我們的一位故友”
一語中的,墨衣人神色一冷,杯中清酒剔透,他淺啜一口道:“對啊,他特別像死去的亦了。”
“哈哈哈,那時我們總是笑亦了身子骨弱,死了一了百了。”
“你還記得啊”他悠悠一嘆,無堅不摧地狠心腸終於也軟了下來,畢竟,他提到的那個亦了曾是他少年時期的總角之交,只是亦了死後,他變得更加心狠手辣,親手將王琅琊推入深淵不說,更一步步泥足深陷。
回不去了吧,謝孤棠剎那的軟弱後又逼迫自己冷硬起來,他瞪了一眼王狼琊道:“又提起他幹什麼哈哈哈,說到他,跟你一樣,也都是我的祭偶啊”這一眼之中包含幾多輕蔑,什麼生死之交,原來不過一場交易。
“所以你第一次把夏小雨撿回來是覺得他生得特別像馮亦了”謝孤棠挑眉,言語中盡是戲謔,那個他不屑一顧地人倒彷彿成了王琅琊捨命要保地寶貝,“你可要知道,馮亦了死的時候也不過才十六歲而已,夏小雨跟他只不過是神似,你想得太多。”
“亦了死後我便成了你的祭偶,那時我還怨父親,我恨吶,沒人告訴我真相,可當我與你成了可以捨命相陪的兄弟之後,我便覺得這也算不上什麼,豈知殿下卻真的不當我這祭偶是人。”
“自古君王霸業都是踏著他人的血觸控到榮耀的高位,哈哈,我可憐別人,可曾有人可憐過我”墨衣人渾身捲入濃稠的夜色之中彷彿化為一灘墨汁,那聲音透過夜裡的寒氣傳入王琅琊的耳中“杏花侯,你們一門忠烈,一門英勇,可那有如何還不是後繼無人”
此話如一柄利刀橫插入王琅琊心窩來回翻攪,原本以為杏花侯會露出痛苦地表情,豈止他抬袖清了清桌上的殘羹薄酒道:“無人便無人罷,我可不想王家還有誰要做你們天家的祭偶。”
良久無話,夜的另一邊,血腥瀰漫翠色盎然的庭院,一襲豔紫衣裳的夏飛絕正提著一個血淋淋地人頭漫步在青石板的小路上,方才他已經發了很大一頓火,“謝孤棠去了哪裡他怎會憑空消失”定是有外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前來救他。
放眼整個江南,如今誰還有這個膽子收留謝孤棠思前想後心頭便湧起那熟悉的四個字“杏花侯府。”
事不宜遲,夏飛絕將裘亦水的人頭放在一個精緻的錦盒之中包紮好,他拎著那錦盒翻身上馬,兩腿一夾馬腹便如離弦之箭一般飛奔而去。
長街冷巷,馬蹄輕踏,夏飛絕翻身下馬牽著韁繩徐徐行進,還記得三年前的那一夜,落魄潦倒的他被王琅琊出手搭救,那時那個名叫天白的家僕還拿一雙桃花眼上下打量著他。
想來天白也是謝孤棠在杏花侯府佈下的一顆棋子吧,以王琅琊的秉性倒真不至於將這家僕毆打至死,一切的一切都拜那狠心的謝孤棠所賜。
手背還未觸到大門便驟然縮了回來,夏飛絕輕笑,恍然失神,門前高高懸著的大紅燈籠彷彿還在嘲笑當年的狼狽,可今非昔比,他如何能夠輕叩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