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英淇定定地迎上她的視線,記憶中溫柔慈愛的的臉龐,如今卻漾著掩飾不住的不滿及忿恨,她終於意識到,眼前的趙夫人,再不是前世那個待她如親生女兒一般愛護的趙夫人。
不過也是,她重傷了她的兒子,又豈敢再祈求她待自己慈愛如初!
“夫人的意思英淇明白,可是,我卻從不是一個輕易更改心意之人,夫人與二公子的錯愛,英淇怕是要辜負了。”半晌後,她低低地回道。
趙夫人也不意外,只平靜地道,“你該清楚,若你拒了趙家派上門的媒人,從今往後,放眼整個錦城,甚至更遠更廣,你都別想能再嫁他人。”
“英淇明白。”
“如此你仍是堅持不肯?”
“……請夫人恕罪。”
趙夫人胸口急速起伏,臉色也越來越難看,最終,咬牙切齒地道,“我知道你是個眼界極高之人,可不謙虛地說句,我兒瀚霆,無論品行、才幹,還是出身,不只是整個錦城,甚至放眼中原也挑不出幾個能與他比肩之人,你到底對他有何不滿,竟是嫌棄至此!”
喬英淇抿了抿嘴,好一會才輕聲道,“是英淇不知好歹,辜負了二公子一番心意。”
“你確是有些不知好歹,你該知道,今日我既然來尋你,便是替我兒爭取最後這一次,哪怕我心中對你已有不滿。”趙夫人沉著臉道。
“……英淇不明白。”
“以你的聰明又怎會不明白,瀚霆胸懷壯志,而你,卻是他唯一的弱點。作為母親,我不願意看到他日後會再為了你,而做出些自毀前程之事來。”
喬英淇抿嘴一言不發。
“你既不願,我也不強人所難,只是,你也該知道,無論他待你再如何情深,我都不會允許他終身不娶,待日後他身邊另有他人,看著曾經對你一心一意的男子,將那滿腔情絲投諸於別的女子身上,你確定自己不會有哪怕分毫的後悔?”
喬英淇眼中閃過一絲迷茫,半晌,輕聲道,“夫人過慮了,既是英淇的選擇,日後不論是何種滋味,都無懼無怨,也無悔。”
趙夫人面無表情地凝望著她,許久之後,才淡淡地道,“既然你心意已決,那今日便當我不曾來過。”一言既了,她起身拍拍長袖,帶著青芍徑自離開了。
喬英淇獨自一人坐於亭內,聽著山風從她耳邊呼呼刮過,任由長髮隨風飄舞。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緩緩起身,一步一步走下石階。
看著一個她曾經視作母親般,曾經給予她無盡關愛的長輩,如今如此……她不是不難過的。可是,她沒有辦法,她不想違背本心,不想再將自己陷入前世那些情感糾纏當中。
有一句話,趙夫人是說對了,拒了與趙瀚霆的親事,她想要再嫁他人是不太可能的了,尤其是日後趙重鵬稱帝,趙瀚霆受封恆王,又有哪家男兒敢上門求娶?若她允了,豈不是明晃晃地告訴趙氏皇室,恆王趙瀚霆不如人麼?
她低低地嘆了口氣,手掌緩緩攤開,一個色澤通透的玉佩映入眼內,那是當日柳祥均留給她的信物。
三日前,柳祥均已跟著他的生父離開了中原,臨行前還與她告過別,她本是想將玉佩還給他的,可他卻不肯收下。她知道他此去兇險無比,陵徑國胡氏一族勢力甚廣,胡王后又是那樣一個狠毒之人,只是知道陵徑王二十年前在中原曾與人生下一個兒子,都那般不擇手段地派人前來刺殺,一旦柳祥均踏入陵徑國境,豈不是更觸動她的殺意?
也正因為此,她向柳祥均許諾,會等他三年後來尋她,屆時再由他決定是否要收回這塊玉佩。她只是不放心他,尤其是聽他提及生父時的怨恨語氣,心裡的不安便更濃了。慈母已去,身世坎坷,一旦他報仇成功,以他的心性,若是心中再無掛念,那必不會珍重自己。
故而,她只能為他保留著一個希望,讓他知道,在遙遠的中原,仍有真心關懷他的人在。
她若有似無地嘆息一聲,三年其實不算什麼,前世的喬英淇二十二歲嫁人,二十五歲方產下兒子,更何況她如今不過才十七。
只是今生……她輕笑一聲,其實便是一輩子不嫁人也不算什麼,孤月師太不是總說她有佛緣麼?待大局定下時,她便投奔她去。
“……英淇。”小心翼翼,又帶著幾分遲疑的男子聲音響起,她循聲抬頭望去,見趙瀚霆不知何時到來,正站在她幾步之遙的地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她抬手將被風吹得有些許凌亂的長髮撥到耳後,不鹹不淡地道,“二公子。”
趙瀚霆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