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我第一次見到世子的地方,那時候他正握筆書寫,直到最後一撇才冷漠地抬頭看了我一眼。”靈慧微微一笑,手撫著書案緩緩走動,“我喜愛他,不是因為他的外貌,而是我看到他寫的那副字墨……沒有哪個男人的字跡能像他那麼磅礴大氣,那麼堅定不移……我常聽姐姐給我外面的逸聞趣事,我雖生於皇家,卻對江湖好奇不已,我聽到了許多關於世子縱橫捭闔的手段,心裡更加堅定了我想嫁給他的想法,因為只有這樣的人才能與父王並肩,一同執掌江山。”
冷雙成依然交握雙掌,鎮定地立於階下,不言不語,瘦削的下頜,挺硬的白領讓她的唇看起來有些淡漠。
靈慧看著她,微笑說道:“葉府的眼線其實極早就告訴了我一切事情,我知道世子甚至為了你罔顧父王情面,一心替你遮掩古井洩密之罪……現在世子的境遇非常尷尬,我出宮時父王正在擬定第二次賜婚的聖旨,如果他這次再忤逆父王的成令,父王因多次被拒老羞成怒,勢必要開始裁奪他的勢力,這樣世子前途堪憂。”
冷雙成低斂眉目,雷打不動地佇立。趙靈慧並不瞭解冷雙成的習性,瞧了眼她側顏喜怒不形於色後,又爽快地繼續說道:“世子曾於十日早朝後找過我,放下狠話要怎樣做才能滅絕我和父王的逼婚之心,我當時心痛如焚,脫口而出說了一句‘不是我阻攔你,而是以吳總管為首的辟邪能接納她嗎’,這種想法後來在吳總管拜訪時得到了證實。他聽完這句話後冷漠一笑‘吳運算元是麼?我要他第一個向冷雙成磕頭認錯’,那是我第一次聽到他喊你的名字,他的那種冰冷入骨的笑容我至今都記得。”
“冷姑娘如此聰明,只怕也看出來了吳總管對你的敵意。辟邪四大莊院執掌,冷琦被你累及送命,白璃因為得罪你被世子廢除雙膝……”靈慧說到此時不由得頓了頓,因為她看到一直巋然不動的冷雙成居然晃動了下,“東閣先生為了捨身救你,不惜活活轉換寒毒疼死,由此可見,人才凋落的辟邪僅剩總管。吳總管是前代莊主託孤的重臣,如果他不承認你,天下人未免就會笑話世子殿下,使你們兩人蒙上辱名……”
冷雙成面沉如水,心裡卻禁不住想起了往事——初出辟邪之時,她一心想逃離,命運卻把她送到了北塞;東閣先生和吳總管為了她各持一邊,直至先生死去這場冤孽還未消失;最重要的是,她想起了蕭喬託付給她的事情。
靈慧看到冷雙成從頭到尾一直靜默不語,看似沉吟片刻後,她突然抬起頭說出一字:“好。”
靈慧極為驚奇,聰明人都聽得出來她在阻攔冷雙成、成全她自己的婚事,沒想到冷雙成面無顏色,就這樣爽快地答應了這個字。靈慧奇道:“冷姑娘聽明白了我的意思?”
冷雙成面朝她說道:“江湖兒女,率性而為,我自出生起就做不得選擇,這次我可是大膽地選了,我願意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做我想做的事情。這樣成全多人心願,何樂而不為?”
靈慧見她落落而談,反倒有些侷促地反問:“冷姑娘難道不喜……世子,不想留在世子身邊嗎?”
冷雙成嘴角一勾微微笑道:“實不相瞞,秋葉公子一反常態地遷就我,著實令我感動。但作為回報,我不能誤了他前程,更何況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辦……”
說完後拜了拜,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書室。
趙靈慧看著那方雋秀的背影,心中喟嘆不已:“除了笑容有些勉強,這人性子倒是從容大方。”
氣派典雅的寢居里密不透風,燃著白玉蘭燈罩,將一切映得熒熒閃光。紗帳垂幔處靜寂躺著毫無聲息的秋葉依劍,黑檀案几前面壁立著紋絲不動的冷雙成。
門外傳來了一步、兩步沉穩的腳步聲,仍是那般不急不躁,不徐不緩。
孤獨凱旋淡淡地推開門,時隔一年之久,就這樣毫無預見地再次出現在冷雙成面前。他的臉頰瘦削如竹,仍是不能消損他英俊清雅的輪廓,浸在朦朧的燭火中,臉龐宛如一塊半透明的美玉。他默默掃視一眼,明亮雙眸落於面壁站立的冷雙成身上,不再移動半分:“想再見你一面,是如此之難。”
冷雙成身軀一動,緩緩地匍匐下拜:“初一已得知是趙應承軟禁了公子,心下惶恐,揣測是初一連累了公子……”
孤獨凱旋聽著她哽咽的語聲,避了避身子,淡淡地咳嗽一聲:“不關你事,是趙公子為了追尋一人下落,請我於世子府做客,他並沒有為難我。”
冷雙成聽後心下稍安。
孤獨凱旋又說道:“初一,隔了這麼久,你還是愛行此虛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