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已經不是平素旁若無人的秋葉公子,但在此刻他緊迫的目光下,趙應承不由得沉穩地一點頭。
銀光恭送趙應承離開,連忙足不點地地躍進主廳,直奔秋葉依劍身前而去。
秋葉依劍看了他一眼,右手一拂,將他意圖跪落的身軀託了起來。銀光心下更是大駭,急忙喚道:“公子,你剛才為何說那話……”
“光。”秋葉依劍冷淡地低喝一聲,如同那日教導他冷靜一般,再次截住了他的話尾。“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我還沒有妒忌得發瘋,分不清孰輕孰重——我去不單單是為了冷雙成。”
秋葉依劍一如往常地冷漠坐於正中,看著銀光。“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這是作為臣子的我早已想清的道理。我平日享有無窮繁華富貴,大難來臨時也必須多有擔待。”
銀光深受震驚,半晌看著公子發不出一絲聲音。
“我沒有說教之意,僅是告訴你我的選擇。”秋葉依劍長身而起,走至窗欞邊突又冷漠說道:“站在風露裡一宿,我滿心空洞神情麻木,天亮時才想明白了很多事情。風霜如割都不算什麼,最大的痛苦是無法戰勝自己的猜疑、懊悔……我一直在想冷雙成以前過的是怎樣的生活,如果以後她還是如此剋制厭惡,我是否還有機會把她留在身邊。實不相瞞,我雖然痛苦但並不糊塗。”
銀光目露驚疑之色,正待發問,卻見公子突然轉過身來,屈指一彈,身子頓時麻痺不得動彈。秋葉依劍看也未看,走出門吩咐一聲“看住他,今日不得讓他出府”,然後衣襟微鼓轉身離去。銀光透過窗紗,看得到公子背影仍是不快不慢不急不緩,隨著他淡淡拂起的髮絲,逐漸消失在迴廊轉角。
秋葉依劍沿著往日走過的足跡,一一去了和冷雙成在一起時的所有角落。
推開門,光線淡淡飛舞在晨霧間,仍是一地的清涼與寂靜。他默默走到飛簷窗欞畔,目光停駐在那張八卦鎮邪榻上。每日深夜,冷雙成平躺在這張床榻上不知想著什麼,每次她的咳嗽、漸生的睡眠呼吸,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他總是看向左側外廳,透過重重紗幕,揣測著她的心事和樣子。
靜止佇立了片刻,他轉身走向書房。
雕花寬厚的書案上平攤著一副卷軸,上面描摹一個高瘦男子的肖像,旁邊還有一些註釋的文字:蕭喬,男,六十一歲,現為西夏北院樞密副使,祖籍荊湘,神槍王一飛之叔。王家悉數被殲,僅剩此武技集大成者……
秋葉依劍抬起頭,望向身側,仿似當日的冷雙成仍站在陰影裡,一動不動地想著心事。清風舞動,攪亂了室內光影流轉,看著那個虛空的位置,他暗暗地下了一個決定。
15。(番外)明天(上)
我微感震驚地走出葉府時,仍是沒有想到秋葉所說的名單中有五個人,而不是四個。我覺得心緒不寧有些煩亂,就讓馬車先行,獨自一人揹著手沿開封筆直古老的雲騎橋畔緩步而走。
晨霧瀰漫,給靜寂無聲的大地蒙上一層薄紗,一如我蕭索灰涼的心情,我在人前能鎮定地微笑,轉過身後連自己都不敢相信,是那麼的孤獨而驚慌。
昨夜不知是在夢境裡,一直追著前面的黃色衣衫奔跑,看著那道身影輕巧地拐進街巷,心中大急喊了一聲。驚醒後起視四壁,才察覺是在自己的府邸裡,臉上流淌下涔涔汗水,我當然不會忘記她的身影,我叫的是她的名字,楊晚。
披上衣,我不甘心地轉身朝與我寢居相鄰的閣樓走去。
丫丫暖閣裡燭火輝煌,琉璃燈盞熠熠閃光,孩子已經熟睡,但她愛從睡夢中驚醒,為了不讓她害怕,我下令除了我房間內,世子府邸晝夜掌燈。
我常常凝視著丫丫,希望從她眉目間看出楊晚小時候的影子。丫丫喜歡抱著我開心地大笑,那是我最輕鬆快樂的時光,孩子天真無暇,不需過多揹負大人的苦難,我很喜愛她的笑臉,我很羨慕她,因為我生在趙府,自我誕生起,我便逃不了命運的玩弄。
父親有過很多政敵,能做到丞相這個位置,一定也是經歷了不少風雨,耍了不少強硬的手段。當時年幼並不瞭解他的冷硬作風,直到長大才漸漸明白他的強硬到了何種地步。
我相信沒有哪一個官家子弟會像我一樣悲慘,我是被放養長大的貴族。五歲的一日深雪冬夜,父親來到我床前將我搖醒,清楚地對我說:朝廷之上政局動盪,多少會牽連到往日打天下的舊臣,為父過的也是刀頭舔血的生活,不能一直長久保護你,從今日起你必須出門學藝,二十歲沿襲爵位之前,不得回府。
年幼的我只是睜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