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茅如今已經能說宋話,探煤礦之事關係重大,方有財讓他為嚮導,領著歐大牛等人沿河上溯。因為聽阿茅說平地土人都較為和善,而大山之內土人兇蠻。所以同行的還有二十餘名紅襖軍老卒,他們放下刀劍是工匠,可拎起刀劍便是經驗豐富的戰士。另外幾個與阿茅一般很早便與宋人接觸的土人少年,也基本上可以與宋人交流,不過宋人會說土人話語的不多,倒是鄧肯,因為同一個土人姑娘好上地緣故,能說一口頗流利的土人語,故此方有財將與土人交涉之事也都交與他。
“須著小心了。這些稻穀是咱們的口糧,一粒也不能浪費!”原本趙與莒送來了千餘個麻袋準備裝糧,可顯然這些麻袋是遠遠不夠,方有財既是歡喜又是擔憂,整日裡站在曬場上,看著曬著的稻穀,領著淡水義學的孩童驅趕前來貪嘴啄食的鳥兒。
“方管家。這些孩童該去上學了。”眼看就要到了上學時間。陳任前來催促道。
“今明兩日放他們假吧,晴日難得。如今這糧食最重要。”方有財道。
“那如何使得!”陳任繃緊了臉:“方管家,義學之事為頭等大事,大郎再三交待了的,咱們不能自作主張!”
“義學之事雖是頭等大事,可不是最急迫之事,他們晚兩天上課,誤不了大郎大計,若是這糧食收不上來,卻是會誤了大郎大計的!”方有財一向對義學少年極是聽從的,但這次卻是極固執。
“收了這麼多糧食,流求又可以一年兩熟,這些糧拿出一半,便足夠我們吃到明年,哪需要如此緊張!”陳任反駁道。
“阿任,待下半年,大郎不知會自金國和兩淮送多少人來,若是送了一萬兩萬,咱們這糧食便緊張了。”方有財雖是和他爭執,卻仍然眉開眼笑,他瞧了瞧周圍地義學孩童,將陳任拉到一邊:“你看這島上,到處都是極好的田,以往我怕島上有瘴癘,可來了一年,連頭痛腦熱的小毛病都未曾有過,你想想看,土人要著這許多地無用,咱們既是來了,那這些地便都是咱們趙家的,白白荒在此處,那多可惜!我正琢磨著,待致遠號來了之後,給大郎送一封信去,請大郎想法子將那紅襖軍盡數送來,專給咱們種地!”
他雖是個木匠,實際上卻仍是農民心思,田地便是一切。有了田地,自然希望有充足的人手,陳任他們是家中養大的他不敢說,可現在淡水義學的孩童,在他看來完全沒必要讓他們上什麼義學,還不如現在就讓他們去田裡幹活,好多開幾畝好田出來。
“老方,你心裡盡打著什麼小算盤!”陳任瞪大了眼睛,稱呼也改成了有些不客氣的“老方”,他本要怒的,但看著周圍地孩童,便也壓低了聲音:“你才過幾天好日子,便只想著田地,大郎將這些孩童送入義學,將來必是有大用的,這流求如此之大,聽土人說不亞於咱們大宋一府,靠著你我這些人管得來麼?這些孩童,過個三五年後便要替大郎管事的,不讀書識算如何行!”
方有財抹了抹臉,陳任雖然未曾怒,卻也噴得他一頭口水。好在他倒不是那般受不得辱的人,聽了陳任之話愣了愣,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他現在明白為何趙與莒要培養這義學少年了,讀過書的看事情,便是要比他這幾十年吃米吃出來的要看得遠些。他只想著如何去開地,卻不曾想如何去管地,這流求比之大宋一個大府還要大,氣侯又是極好地,日後養活幾十萬上百萬人都不成問題,靠著如今家中這些人,確實是管不過來。
“有理,有理,阿任,若不是你說,我雖顧了眼前,卻耽擱了往後。”他用力點頭:“田裡的活兒自然是不能停的,還要加緊些,我去信給大郎,請他多送些牛馬來,咱們人手不夠,牛馬來湊!”
兩人小小爭執一番,結果以方有財退讓告終,方有財也不怕失了面子,笑嘻嘻送了那些孩童回屋,見著鄧肯懶洋洋地靠在草垛下睡覺,過去便踢了他一腳:“海獠,不得偷懶!”
他踢得其實不重,故此鄧肯雖嚇了一跳,卻未受什麼傷。他抬頭看了看太陽,嘟囔著說道:“管家,這天色還早,且再讓我睡一會兒。”
“休要睡了,去你牽手那裡,讓她將族中女子帶來幫咱們看曬場。”方有財盤算了一會兒:“看了這兩天道場,每人給件飾。”
土人女子都愛美,對各種飾物極喜歡,原先方有財都是有綢緞瓷器換她們幹活,後來現鄧肯竟然用些工藝一般的小飾換得土人女子的青睞,便開始用這些不值錢的小玩意兒做工錢。他還特意託孟希聲帶了一大堆來,如今算是派上了用場。
鄧肯卻是知道價錢的,故此有些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