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吼道:“是誰?”
“永康陳安平。”擲出羽鞠之人傲然而立:“你這廝出言不遜,辱及君父,有道是君辱臣子,拿羽鞠打你算是輕的,若不是礙著國法,我不揍得你滿面桃花開,你還不知道花兒為何這般紅!”
先前那士子一進語塞。
這位永康陳安平,也是名門之後,近來在臨安太學生中風頭正健,直逼此前太學生三領袖中的謝嶽。他不唯與謝嶽一般慷慨任俠,而且比起謝嶽來更要直接,謝嶽管閒事只是出言譏諷,他卻是屢次三番挑起事端,先後已將數名太學生飽以老拳了。
這廝年紀不大,雖是讀書人,卻有著一身力氣,打起架來又極有經驗,遠勝過那些在脂粉堆裡打混的風流才子們,以一對三都是隻勝不負,何況他還有一個幫手,也是那種打慣了架的。
“陳易生,我不與你這廝計較。”那士子面色紅一陣白一陣,見著陳安平一臉挑釁模樣,知道自己若是真與他較真,少不得要吃一番打,所謂識時務為俊傑。又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那士子忍下這口氣:“斯文敗類,斯文敗類!”
“哼,國家正圖匡復之時,大丈夫理當帶三尺之劍。橫行天下。豈有如你這廝一般。整日蠅營狗苟,若非你這等人太多,官家又為何要暢羽鞠忍國仇?”陳安平身後一人冷笑道:“廝文敗類?總比你這廝要好些!”
“石子房所言不錯!”整日跟著陳安平的李石也上來說道:“與這等婦人女子尚且不如的無用之輩有何可說,咱們先走,也去報名試試!”
他們之所以爭論,是因為前些時日,天子明文在《週刊》上布詔書,說是如今徐州已復。中原門戶大開,須得厲兵秣馬,準備北伐事宜。只是國家積累多年,民風文弱,恐驟然出兵,不利於國。故此令民間多習武健體,以為長久匡復之計。
在天子欽定地健體之術中,便有羽鞠之一項。
“陛下暢羽鞠,所謀僅健體一事麼?”禁宮之內,博雅樓之中。岳珂笑著問道。
趙與莒聞言也是一笑:“自是不只,朕見民間,好賭之風極盛,鬥雞賽蟲,既無益於民生,又有損形體。倒不如蹴鞠之類,尚可強身健體,只是蹴鞠所求甚繁,非人人得可,故以羽鞠代之。”
“陛下所謀深遠。”岳珂嘆道:“本朝太祖之時。遴選禁軍尚有樣兵,皆為健壯大漢,如今臣執掌兵部,觀閱卷宗,有當初樣兵之體魄,十中無一矣。太祖時兵強,故所攻無有不克,如今兵弱。故屢戰屢敗。”
他這番話說得便有些迂了。趙與莒知道他只是文人,遠沒有乃祖之韜略。故此只是一笑。
“陛下既是要與金人議和,為何遲遲不曾派出使?”頓了一頓之後,岳珂又問道。
“朕已經在《週刊》上釋出善意,金國君臣中,豈無智?”趙與莒微微一笑:“朕料想金國必有間細在臨安之中,《週刊》載有我大宋時政,他們應當會將此送往金國。若是朕派使去金國,那是朕向他求和了,若是他遣使南來,則是他向朕求和。如今我強敵弱,是金國求我,而再非我求他了。”
岳珂聞言頷,天子所慮極是細微,只不過,金國真會派遣使來麼?
大宋寶慶元年十一月十六日,趙景雲結束他的徐州之行,正準備回同樣搭乘輪船招商局的客船回臨安之時,一個訊息讓他大吃一驚。
徐州城外來了一隊金國人馬,帶隊的自稱為金國使節,名字叫烏古孫弘毅。這個訊息並不出乎李鄴與劉全意料,事實上,在趙與莒頒佈詔書的同時,密信便送至他二人手中,提醒他們有可能會有金國使節自此經過。
宋國與金地交界之處有數千裡,之所以判斷是自徐州經過,一則因為只有徐州地方官吏才是趙與莒真正信得過地心腹;二則是因為換了他吃了這般大虧,也必要經過徐州,看看是否有機可乘。
“鄭兄為太學生領袖,可願與我一起會會這位烏古孫弘毅?”帶來這個訊息的李鄴端坐在趙景雲面前:“我才疏學淺,早就棄文從武,若是在言語上吃了這位金國使臣的暗虧,有所咱們大宋體面。”
趙景雲這才明白,為何這種事情李鄴會拉上自己。不過難得有與北方世敵交鋒的機會,這讓他極是興奮,吸了口氣之後,他慎重點頭:“敢不效力?”
烏古孫弘毅是個年過四十的男子,他在金國官為侍御史,雖說不算位高權重,卻也是有身份的了。當見到迎接他的大宋官員年輕得只有二十餘歲時,他心中一動,年輕便易毛躁,毛躁便會出破綻,故此他故意傲慢地道:“大宋無人乎,竟以小子為州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