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行到門前,卻又折轉回去,緩步來到竹林中的小亭子處。這座亭子被稱為“此君亭”,原本便是極清幽的所在,她再度緩緩吹響簫聲,簫聲在竹枝之間委婉盤繞,當真是痴之極至。
一曲吹罷,她的得輕輕的掌聲響起。
賈元春心中一驚,慌忙回過頭來,見那人是韓妤,立刻施禮道:“見過婕妤。”
“你這簫吹得極好,便是草木也被打動了。”韓妤微微頷,伸出一隻手來,牽著她纖細的指頭:“只是這曲子,也太過哀婉了些。”
“奴下回不敢了……”賈元春微微抖,韓妤話語間,隱約看破了她的用意,她既是羞愧,又是憤怒,更多的還是害怕。
“我時常想,咱們這課程還是單調了些,聽得元春的簫聲,我有一個想法,不如為妹妹們再開簫技這一科,便由元春妹妹來教,我也正好跟著學學,妹妹以為如何?”韓妤溫柔地拍了拍她地手背,彷彿是示意她不要害怕。
賈元春咬著唇,低聲說道:“是。”( )
一七二、臣意彷徨聽聖斷
宣繒這個席參知政事當得確實比較失敗,他的去職,在朝中根本沒有引起多大反響,或說,朝中大小臣子想的都是天子之怒,而根本不在意他這個成為天子瀉怒火的可憐人。雖然象此前參政致仕一樣,宣繒也得了些諸如“太子少師”之類的虛銜,可是天子沒做任何挽留,這讓宣繒離開臨安時顯得分外淒涼。
天子以宣繒之去位,向眾臣宣告,他雖寬厚,卻有底線。而那東勝洲與新洲之地,卻是比瓊崖更為可怕的存在,貶竄瓊崖,如蘇軾一般,尚有活著回來的一天,但“派諸”東勝洲與新洲為官,只怕連魂魄都不得迴歸故里了。
這個威脅是極厲害的,故此一時之間,士大夫只得收住對淮北與京東的口水,另尋他法,等待新的時機。
緊接著,新的參知政事任命出來,原四川制置使、嘉定十七年被拜為禮部尚書卻因國喪不就的崔與之,被任命為參知政事籤判樞密院事。
這既出乎眾人意料之外,卻又讓人不得不服。便是自視甚高的真德秀,在聽到這個任命之後也讚歎道:“天子得其人也,吾量未若南海之寬。”
崔與之此人時年六十八歲,長期帥蜀,又是當今學術大師,他的弟子洪諮夔也有宿儒之稱,在一些學子眼中,幾乎可以與真德秀相提並論。以趙與莒對崔與之的瞭解,此人極有經世救民之心,而且頗通事故,善與人處,若得他相輔,自己在朝中所受掣肘便會小許多。
拜崔與之為參知政事的詔書是寶慶元年十二月十二日詔布天下,崔與之此時在家鄉隱居,詔書要送達到他處。還需時間。不過趙與莒倒不急,事實上這個任命一出之後,無論是葛洪還是薛極,做起事來都分外賣力一些。
他們總算意識到,即使離了他們,天子囊中也有得是人物。
趙與莒現在擔憂的是,朝臣們利用洪諮夔的關係,將崔與之直接拉過去,那樣的話,去一個宣繒。來了能力十倍百倍於他的崔與之,事情反而不妙。
故此,他加洪諮夔禮部侍郎,遣之為使,去金國通使。遠遠地將洪諮夔打走,待到他自金國回來,朝中局勢應該已經穩定下來了。
趙景雲靠在椅子之上。疲倦而滿足地嘆了口氣,看著自家在紙上寫的這一串文字。
這月餘以來,他始終走訪於臨安各處。大街小巷、作坊店鋪,他幾乎跑了個遍,所花費地車馬費用,便不知幾何。在這過程之中,他現許多問題,這些問題看似互不相干,卻總是指向一處。
流求。x
臨安城的羅織坊原先極多。這些羅織坊的坊主們原先最怕的是官府強徵他們去織鹽袋。但現在不同,據說官府現在所用之鹽袋,盡數由流求供應,不僅價格低廉,而且品質上佳。趙景雲在流求時曾經參觀過流求的織場,巨大的場房之內,數十臺流求織機整齊排列,出的轟鳴聲震耳欲聾,便是用來帶動這些織機的被稱為“蒸汽機”的東西。也是聲音如雷。在這種嘈雜之下。什麼文思詩興,都能被趕到九霄雲外去。可織出來的布、絹、綢緞,既快又好。
同樣是因為這個地緣故,羅織坊的坊主與僱請的織工們生計並未因為不需再織鹽袋而有所好轉,他們織的產品,較之流求的更華美精緻,卻比不過流求錦價格低廉。在趙景雲的走訪之中,這些坊主抱怨極多,甚至有人恨不得燒了販賣流求錦的店鋪。
最初他們還利用行會與之抗爭,凡售賣流求錦地店鋪便不與之交易,迫使其不得販賣流求錦,而只賣臨安自產的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