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淨,然後拎著幾瓶酒,坐在和煦的陽光下,一邊喝酒,一邊等候著追兇者的到來。但是到了黃昏,西邊的天空露出一片血色了,那兩個追兇者也不見到來。
明……明天吧!明天我還等、等他們。老捕鼠員說。
第二天是個昏暗的天,我隱約感到這一天會是很不平凡的一天,這一天將會有什麼讓人難以預料的事情發生——肯定不會是老捕鼠員的被殺,因為那是意料之中的事。
到了黃昏的時候,老捕鼠員神色慌張地出現在了我的面前,我奇怪地看著他,他說,你眼神怎麼這麼古怪,我不是鬼,我還沒有被殺死。
我說不是,我是在想你今天怎麼沒有喝酒。
還喝什麼酒啊,我猜想,可能大難要降臨了。老捕鼠員說,不是我的大難,我的大難從我出生的那一刻起就降臨了,我說的是愛城的大難。
我說怎麼了?
我也說不清楚,但是,我能嗅出來死神的腳步正在從雲端、從地上四面八方一起向愛城走過來,他們已經將愛城包圍了。老捕鼠員說。
我笑起來,說,你看看你,沒喝酒都在說酒話。
你還是跟我去看看吧。老捕鼠員說。
我跟在老捕鼠員身後,我們去了捕鼠局,所有的捕鼠員都在,見了我,他們分開站在兩邊,在他們的腳下是一堆死去的老鼠屍體。
你看看,他們是怎麼死的?老捕鼠員說,我還沒看見有這麼死的老鼠。
那些老鼠無一例外的都是口鼻出血而亡,儘管死了,還不斷有血水從嘴巴和鼻腔裡流淌出來。
我們從來沒有使用過叫老鼠這般死法的毒藥,而且西城和南城根本都沒有施放毒藥,但是那裡也出現了大量的死鼠。老捕鼠員說。
我猛然想起了我的祖母曾經跟我講過的關於愛城瘟疫的故事。我的祖母說,那是她曾經聽過一個很古老的傳聞,很恐怖。不知道是多少年前,反正很久遠,愛城遭遇了一場瘟疫,所有的老鼠差不多全部死乾淨了,包括人。老鼠早晨還是健康的,但是走著走著,就倒下去了,口吐血水而死。還有那些人,街道上倒斃的人到處都是,埋人的剛剛彎腰把死去的人抬起來,準備弄到城外去掩埋,但是沒走兩步,就倒下去了,自己也成了死人。
這場瘟疫簡直就是屠城,整個愛城的人和老鼠所剩無幾,不知道過去了多少年,才有鳥兒願意從愛城的天空飛過,愛城才逐漸恢復了生機。
——這難道就是那屠城的瘟疫嗎?
如果照著這樣子下去,不出一個星期,愛城的老鼠就完全絕種了,到那時候,咱們這些捕鼠員就全部失業了。一個捕鼠員說。
你懂個屁!老鼠沒有了,咱們人還活得下來麼?老捕鼠員說。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讓人感到奇怪,又感到恐懼啊!有捕鼠員說。
現在外面的情況怎麼樣?我問。
因為到處都有死的老鼠,大家都還以為是我們捕鼠局使用了什麼滅鼠的靈丹妙藥,都在誇獎我們呢。有捕鼠員說。
鼠人(六)(9)
大家先回去吧。我說,我得把這件事情跟執政官報告。
等那些捕鼠員都離開過後,老捕鼠員問我,你怎麼去跟執政官報告?
我說,我就告訴他,災難可能來了。
老捕鼠員和我一起去見執政官時,他正在享用他的豐盛的晚餐,聽說我們要向他說老鼠的事情,就要我們暫時退下去,他現在食慾正濃,不想聽到關於老鼠的事情。實在太噁心了——執政官這麼說道。
那頓晚餐也不知道執政官吃了多少東西,反正很漫長的時間,就算是一整頭牛,他也應該吃完了。我們一直等到差不多半夜了,他才打著響亮的嗝聲,召喚我們覲見。
聽了老捕鼠員的介紹,執政官笑呵呵地說,那是好事情啊,老鼠死了是好事情啊,呵呵,你們著急什麼啊?還怕老鼠死絕了,你們捕鼠局就沒事情了?沒有了老鼠,還有蒼蠅嗎,蒼蠅也是一種萬惡的東西,你們可以把捕鼠局改成捕蠅局嘛!呵呵,還是有很豐厚的俸祿的。
我說,不是那意思的,死了那麼多老鼠……
讓它們接著死啊!呵呵,多好啊!你們不要擔心,這功勞還是要記在你們捕鼠局的名分上的!執政官說。
我說,只怕是瘟疫……
瘟疫?老鼠得了瘟疫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呢!你們還要說什麼呢?執政官揮揮手,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他說,怎麼?難道你們還要我去給老鼠開一個悼念大會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