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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追兇者還在返回愛城的路上,老捕鼠員就嗅到了殺氣。他開始緊張起來。

他們回來了。老捕鼠員說。

我說誰?

那兩個追兇者,他們來取我的性命了。老捕鼠員說。

我說你說什麼?

現在,他們已經進城門了,一個黑衣,一個紅衣,愛城的人正奇怪地看著他們呢,議論著他們。老捕鼠員說。

我說他們在議論什麼。

他們在議論這黑狼和血鷹消失了這麼多年,怎麼又突然回來了呢?他們為什麼回來呢?老捕鼠員說。

我說你是不是這段時間太累了,沒歇息好,精神太緊張了?我真不應該把所有的工作都壓在你的身上啊。我說。

只怕我再也沒機會幫你了啊!老捕鼠員嘆息說,這次我是再也不可能逃得掉了。

我還想規勸規勸他好好休息休息,再把酒戒戒,但是老捕鼠員已經走了。我不管捕鼠局的工作後,全部由老捕鼠員負責,包括那些經費的收取和支出,因此,老捕鼠員的衣衫乾淨了,頭髮也梳理得非常順貼柔軟,閃耀著富貴起來的光澤。關鍵是他的口袋,經常都是脹鼓鼓的,掏什麼東西的時候,總會不經意地掉出錢幣來。老捕鼠員不再喝那些廉價的私酒,當然也不再出入那些昏暗的破爛的小酒館,他現在喜歡在大一點的,桌面上擺設著鮮花,有衣著鮮亮、時刻都面露微笑的服務先生和小姐的酒店裡喝酒。菜餚是極其豐盛的,酒是那種散發著濃郁的花朵般芬芳的果酒,那些酒雖然不烈,但是老捕鼠員卻像口渴了般地喝,一喝幾瓶十幾瓶,因此,他依然經常是醉的。

醉了的老捕鼠員依舊很嗦,一邊含混不清地說著話,一邊呼呼地噴著酒氣。只是那酒氣不再像過去那麼臭燻燻的,叫人聞了想要嘔吐,而是芬芳著的,彷彿他的嘴裡正不停地盛開著鮮豔的花朵。就在前不久,老捕鼠員跟我說話的時候,我驚奇地發現,他的背已經不似過去那般佝僂,而是直的了,也胖了,白淨了,居然年輕了許多。我還拿這事情問他,他呵呵樂著,臉上飛出了晚霞般的紅暈,說,你取笑我著老頭子了,不跟你說了,不跟你說了,我喝酒去了。

然而此刻,老捕鼠員的背影卻突然間又佝僂了,他的蒼老又回了,想起前幾日的光景,曇花一現般。

在我去丫丫的別墅裡看她回來沒有的路上,我聽見了有人在議論說什麼“黑狼”和“血鷹”。

丫丫沒有回來。櫻桃樹已經開始掉葉子了,落滿了木椅。許久沒有下雨了的緣故,那個池子裡的水也枯了許多,露出高高的埂堤,那些小鴨子使勁想往上翻騰,下巴勾在岸沿上,兩腿蹬著,兩翅撲稜著,但是無濟於事。兩隻老鴨子在池子裡扎著猛子,露出紅紅的蹼在水面上撲打著,他們的覓食很認真。

在往回走的時候,在距離我的官邸不遠處的街口,我看見了那兩個黑衣人和紅衣人,他們衣衫襤褸,但是目光如炬,燃燒著復仇的火焰。

夜裡,我花了很大的工夫才找到老捕鼠員,我說,你快走吧。

我能到哪裡去?老捕鼠員說,他的話語含混不清,滿嘴酒氣,他又喝多了。

我說你去躲起來吧,他們真的來了,我看見了。

能躲到哪裡去?又能躲多久?老捕鼠員說。

我說,你難道願意就這樣被他們殺了麼?

老捕鼠員說,我怕他們來殺我啊,可是又盼著他們把我殺了啊,總得有個結果吧,是不是?

鼠人(六)(8)

老捕鼠員看著我,他淚光閃爍著嘆息說,我躲了這麼多年,也不想再躲了,還得感謝你,這些日子讓我活得還真有點人的味道了。

我說,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幫你,你還接著把你這個有人味道的日子過完。

老捕鼠員說,算了吧,算了,我知足了,我應該去跟那死去的百合花一樣的姑娘說聲對不起了!她喊我逃,我也逃了這麼久了,是該去見她的時候了。

我以為第二天就是老捕鼠員的死期,但是到了晚上,老捕鼠員卻還活著,他喝了很多酒,走路直趔趄。

我說這關頭了你怎麼還喝呢?

現在不、不喝,要什麼……什麼時候喝?老捕鼠員說,酒喝多了,就不怕疼了。

我說什麼不怕疼了?

他們的利劍、利劍刺進我的胸膛,就不會,不會……疼!老捕鼠員說。

我感到又好笑又好氣。

老捕鼠員告訴我,他以為這一天是他的死期到了,早上一大早起來,他就把自己梳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