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令的妻子曾經僱了這女傭一段時間,縣令當然對這人恨之入骨,打算將其碎屍萬段,卻又不甘心被人恥笑,於是嚴刑逼供,將那個人打得皮開肉綻,讓他講出曾經玷汙過的女人名單,並且將名單公佈。動刑的時候,全縣的人都去圍觀,據說那件巨物被割下來後還活蹦亂跳了好幾個時辰呢。
對於歐陽韓嶽來說,現實中的這類事情固然令人作嘔,但作為一個旁觀者,有時反而覺得*裸的慾望流露並不醜惡汙穢。那些士大夫對這些事情的態度才真正讓他無法忍受。他們不去勞作,卻拿著國家俸祿,不去思考如何改善民生,卻沉溺於琴棋書畫聲樂女色,不去求宇宙星辰地裡水脈的規律,卻專門蒐集瑣事逸聞,陰陽交合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他們卻偏偏喜歡品評金蓮,玩弄孌童。怎一個無恥能了事?
一個個道貌岸然,一肚子男盜女娼。
烏走兔逐,冬去春來,草木榮枯,人事代謝,這種週而復始的變化多麼神秘。
水流無常,倚勢而變,為瀑布,為湖泊,為河流,為海洋,是什麼力量造就了這些?
風雨雷電,真的是神靈在推動?為什麼善惡獎懲的說法得不到確實的證明?若非如此,背後起支配作用的力量是什麼?陰陽二氣的互動作用嗎?陰陽二氣究竟是什麼,能否為人所把握?
越鳥南枝,其他鳥也南枝,那不過是一種喜好陽光的習性的反映;狐死首丘,沒有人知道傳說中的青丘之國在哪裡,但狐死之後頭所朝向的地方一般是它們洞穴的口,而狐選擇的洞穴一般朝向北,這樣比較容易隱蔽;烏鴉反哺,大概是一種本性,人為什麼非要有道德約束才會山羊無用的老人?羊有跪乳之恩,馬有分群之義,原因是什麼?難道它們那樣做就是為了給人做榜樣?
“虹名螮蝀,乃天地之淫氣;月裡蟾蜍,是月魄之精光。風欲起而石燕飛,天將雨而商羊舞。”
“束皙禱雨,魯陽公揮戈止日,月離畢而雨候將至,星孛辰而火災乃見,赤電繞樑附寶孕,白虹貫日荊軻歌”,“雪花飛六出,先兆豐年;日上三竿,乃雲時晏。蜀犬吠日,比人所見甚稀,吳牛喘月,笑人畏懼過甚。望切者,若雲霓之望,恩深者,如雨露之恩。”
程登吉撰寫、鄒聖脈增補的《幼學瓊林》將文史典故與物候、動物習性混雜在一起,啟蒙出來的都是一些巧舌如簧之徒,對於社會的發展沒有實際的用處。
自從在路上遇到一個洋人後,歐陽韓嶽對傳統文化的種種產生了更大的疑問。那個洋人簡直顛覆了他的那個什麼觀,哦,對,是世界觀。早在幾百年前,那些洋人已經開著船圍繞著地球轉了一圈回到了原來的地方,他們證明了地球是圓球狀的猜想。有個叫哥白尼的人發明了一種望遠鏡,發現了月亮只不過是一個遍佈山丘荒無人煙的星球,還說地球圍繞著太陽轉,月亮圍繞著地球轉,所以才會有晝夜更替、四季輪迴。而另一個叫伽利略的人竟然證明如果沒有空氣阻力則不同重量的東西從高處落下會同時著地。望遠鏡使人能夠望到遠處這並不算特別希奇的事,歐陽韓嶽已經能夠製作出類似的東西,但顯微鏡就有點不可思議了,動物植物還有人都是由細胞組成的?空氣是由分子構成的?
歐陽韓嶽非常希望自己能夠依靠張載、周敦頤、王守仁等先賢大哲的領悟推匯出與洋人的發現一樣的結果,但是,很不幸,他失敗了。歷代先賢都喜歡大而化之,除了陰陽外,就知道五行、八卦、九宮,從來都不想弄明白現象背後的真實原因,而只是一味地這個像什麼,那個像什麼,比過來,比過去,最終搞得一塌糊塗。裸鱗毛介,這是對所有動植物的分類,過分簡單不說,數千年來沒有人對其劃分標準表示過懷疑!早在墨子的時候就發現了小孔成像的原理,但是,洋人後來居上發明了照相術,我們卻仍然停留在小孔成像的認識上。還有關於人的性格的理論,我們最多根據劉邵所說的“木骨、金筋、火氣、土肌、水血”進行分析,“九徵”平陂、明暗、勇怯、強弱、躁靜、慘懌、衰正、態度、緩急,“體別”強毅、勇悍、懼慎、凌楷、辯博、弘普、狷介、修動、沉靜、樸露、韜譎,“流業”清節家、法家、術家、國體、器能、臧否、伎倆、文章、儒學、口辯、雄傑,然後講一講如何“八觀”、“七繆”,也就是說,我們只關注表象,而不關心內在的原因,不像那個霍布斯那樣對概念、想象、注意、知識等進行分析,也不像笛卡爾那樣分析心靈和情感,更不會像洛克那樣明確地指出人的性格乃是後天養成,雖然孔夫子說過他本人並非是生而知之的天才,我們憑著直觀的感覺斷定先天的因素能起一定的作用,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