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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她懷孕了,在那個他喝醉酒遺失記憶的夜裡,生命成形。

她沒想過拋棄新生命,但是未來是必須深思的問題,她能否提供一個安全的環境讓孩子長大,能否當個稱職媽媽,她的殘缺會不會導致孩子的自卑?

該考慮的事情很多,多到讓人頭痛,坐在候診室裡,她環顧四周,牆邊一個梳著公主頭的年輕女孩倚著牆,淚水默默。

念頭閃過,亮君想學習雙雙,用一個故事交換故事,她走到女孩身邊,問她:“你為什麼哭?”

“我找不到未來的路。”白皙得近乎透明的女孩回答。

“你的路很難走嗎?”亮君問。

“對。”

“那我們同病相憐,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路在哪個方向。”亮君苦笑。

“你同我一樣,懷了寶寶嗎?”

“對啊,生命是喜悅,我寧願用喜悅來看待生命,可是,眼前我感受不到喜悅。”亮君語重心長。

“我也是,我曉得自己做錯事,卻不曉得有沒有能力弭平錯誤。”女孩低眉,淚在裙間滾動。

“可不可以,我用一個故事來換你一個故事?”亮君提議。

“好,不過,我想喝一杯萊姆汁,我沒錢了,你能請我嗎?”

“好啊。”亮君伸手,牽起女孩,兩個陌生媽媽走出醫院。

十分鐘後,她們坐在餐廳裡,啜飲萊姆汁,酸酸的滋味沁心。

“他是我的老闆,心地很善良,第一次見面就決定用我,還借我薪水還銀行貸款。他是個好人,我們相處得很不錯,要不是踰越那條線,我們仍然會繼續好好相處。”

“哪條線?”女孩問。

“愛情線。我走進去了,他卻線上外徘徊,我以為男女在一起是因為有愛,他卻不這麼認為,他常說,愛情是短暫的化學因素,毋庸認真,他說過對婚姻,他要的只是條件,他沒有欺騙過我,他是個好人。”

不斷不斷,她強調靳衣是好人,在她心中,他永遠是好人!

“他那麼好,為什麼害你不知道人生方向?”女孩問。

“錯在我,風流是他的性格之一,愛情不是他的本意,全是我的頑固。是我執意廝守,執意看女人在他身邊來去。看他的快樂,看自己傷心,在痛苦中回憶為時不長的愛情。真要歸類錯誤,我只能說,對不起,是我的愛情太多,多到他不願意負荷。”

“眼看女人在他身邊來去,是最痛苦的事情。”女孩嘆氣,這種心情,她懂,那是種教人窒息的疼痛。

“是啊,可我甘之如飴,只要留在他身邊,多看他一眼,就彷佛我已死亡的愛情還會增長一些些。我催眠自己,我是他最好員工,我必須比任何人賣力,果然,他看見我的辛勤,以為我不再妄想從他身上謀求愛情,然後,他留下我,因為我的能幹。”

“以後呢?你要繼續留下嗎?”

“兩個月前,我毫不猶豫告訴另一個女生,我要留下,現在……我不確定了,他的生活不會因我而改變,他的生命有無數段愛情,而我只是其中的一小點,一不小心就被淹沒,他看不到我,我聽不到他,在於我,這可以忍受,但對孩子不公平。”

“不管怎樣,你都要寶寶嗎?”

“我要他。”這句話和她的心一樣堅定。

“我也要他,不管他是不是健康,我要定他……”女孩介面,開啟了另一個愛情。

她的故事裡泰半是甜蜜,很少辛酸苦澀,然而,一場天崩地裂,一個無從想象的事實打在她眼前,迫她接受,沒有選擇。

她受了,是苦,不受是痛,她的選擇權只在苦與痛之間。

“叔叔叫我深深,他說第一次看到我母親,他就深深地、深深地愛上她,他希望將來會有一個男人也深深愛上我,可是……‘他'卻是深深地、深深地恨我,我無力處理他的恨,只能離開,但願他的恨隨著我的離開,深深地、深深地被埋葬。”女孩嘆口氣,才二十歲,眉宇間卻已有了四十歲的蕭索。

她的愛情故事讓亮君動容,她握住她的手,激動地說:“深深,答應我,我們要一起走出一條路,不管這條路有多難走。”

“我不確定自己走不走得下去,前面的荊棘太多,我需要很多勇氣。”

亮君抓起她,把靳衣送給她又扯斷的鑽石項鍊交到深深手上,那是她的護身符,她願意將它交給一個比她更需要運氣的女生。

“勇氣,我給你,我附贈一把斧頭,讓你劈荊斬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