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姓葉,臨安人,是臨安府的捕快。
他的名字叫葉臨安。
一聽到這名字唐潛不禁莞爾。這世上原有不少省事的父母,這一位仁兄的雙親取名就很痛快。只是若全天下的人都這麼給自己的孩子取名字,那就糟了。
唐芃告訴他,葉臨安中等身材,個子很瘦,黑頭黑腦,貌不驚人,是個不苟言笑的年輕人。看不出他的武功家數,不過聽他走路的腳步便知他的武功絕對不弱。
個子……長相……膚色……這些描述對一個瞎子而言幾乎等於零。他生下來三個月就失明瞭,根本不記得失明之前的世界是什麼樣子。可是唐芃和唐潯卻始終相信,即便是嬰兒也該對那段時光有些印象,記憶中至少還殘留著一些顏色和光線。
所以唐芃談得津津有味,他也不願拂了人家的好意。
他不無遺憾地在內心裡嘆了一口氣,感到自己的世界別人無法想象。
就好像別人的世界自己無法想象一樣。
——他很早就明白了這道理,很早就放棄了爭論。
不過,葉臨安身上總有一股小蔥和黃酒的味道,讓他不大喜歡。當然,也許是自己的嗅覺過於靈敏……那其實只是一種很淡的氣味,常人恐怕未必感覺得到。
相比之下他更喜歡坐在慕容無風的書房裡。
那房裡有一種奇妙的香味,不是花香,亦無煙氣,淡雅疏致,格外宜人。
他一直以為慕容無風是個深居簡出的人,並不喜歡和陌生人打交道。所以住進雲夢谷的第二天,接過慕容無風遣人遞來的“小酌候光”的貼子,他不免有些吃驚。
席間慕容無風向他們介紹了葉臨安。
“兩位一直說需要一位證人,證人我給你們找來了。這位葉兄是臨安府的捕快,在他那一行裡,頗有名氣。”慕容無風坐在飯廳裡,緩緩地道。
唐芃馬上介面:“陝甘一帶的名捕我們認得不少,大前年一鍋端了河間大盜的胡以霄胡捕頭,挑了‘太行九蛟’的倪峻倪大俠都是葉兄的同行罷?”
葉臨安面無表情地道:“在下這一趟原本是衝著貴府的‘唐氏雙紅’和這一起花盜案而來,想不到唐潛兄已然自行清理門戶,省了我動手,佩服。”言下之意,對唐門頗為不屑。
唐芃正要動怒,腳卻被唐潛踢了一下。
“那就多謝葉兄手下留情,賜給‘雙紅’兩具完屍。唐某感激。 ”唐潛不緊不慢地回了一句,保持著客氣。
葉臨安審視著唐潛空洞的眼神,溫文爾雅地加了一句:“在下正要報給唐兄另一個壞訊息。唐靈已被捕入臨安府大獄,擬定秋後處斬。”
——雖然唐十在江湖上濫用毒器,殺人無數,已是惡名遠揚。他也知道她不會有什麼好下場。乍然聽了這話,心裡還是有些不是滋味。他苦笑:“想是峨眉的賀回和沈桐給葉兄遞的訊息?”
葉臨安道:“不錯。”
賀回是出了名的高傲,手下的劍絕不殺他不恥一殺的女人。不過,能從唐十的毒藥和暗器下逃生已不容易,更不要說將她擒獲了。
酒宴上的菜是一流的,氣氛卻並不愉快。
慕容無風悠然地喝著茶,不動聲色地看著面前這幾個人劍拔弩張、明譏暗諷。這幾日天氣驟暖,他的身子也跟著好轉,手上的風溼已消解不少。
飯畢大家起身告辭的時候,葉臨安忽然道:“這頓飯值多少銀子?”
慕容無風愣了愣,隨後道:“我不清楚。”
“總管想必很清楚。”葉臨安看著郭漆園。
“我想……大約十五兩銀子。”郭漆園張口結舌地道。
葉臨安從懷裡掏出一個皺巴巴的錢袋,摸出三兩銀子放在桌上:“我從不欠人情,吃飯一向自己付帳。只求谷主下回請我吃便宜一點的東西。我的俸銀有限。”
慕容無風淺淺一笑:“葉兄太客氣了。”
兩個人在陰暗的小巷裡等候多時,聽風樓的酒宴早已散去,卻並沒有看見鐵風的影子。
過了一會兒,彷彿沒話找話,葉臨安道:“我從沒見過鐵風,他真的是武當山上最年輕的長老?”
唐潛道:“不錯。”
葉臨安道:“你覺得他的武功比你如何?”
唐潛道:“我們沒有交過手,暫時不清楚。”
葉臨安道:“那麼等會兒是我們兩個同時出手,還是輪流和他單挑?”
唐潛道:“視情況而定。”
葉臨安道:“我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