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孩子,小平去把豬喂喂,佩蘭(大姐)你幫你叔弄飯,佩玲呢?”門簾一掀,孫娘走了進來,嘴裡說著話。
張興明抬臉看過去,一身灰色的棉襖,頭上扎著塊藍花的棉布,是孫娘,這時候孫娘應該是四十歲左右,但看上去還挺年輕。
“這天啊,連著四五天雨夾雪了吧?你說這二月份(習慣說農曆)哪來的雨啊?”孫娘俯過身子看著張興明,嘴裡不停的說著:“沒凍著吧?三十來度還夾著雨,可別病了。”孫娘說的三十度是零下,這會兒,冬天都有這麼冷,雪能下一米厚,張興明真想出去看看啊,哪像2013年,冬天最冷也就零下十幾度,雪也只有那麼幾厘米深了,再說了,在巴渝一呆十幾年,哪裡有雪,零下都沒有。
“沒事,精神著呢。”老媽把張興明往炕頭挪了挪,嘴裡說著,孫娘拿桌子擺到炕尾,媽媽把張興明放好起身走過去,孫娘把桌子擺好,說:“你躺著歇著吧,可別使勁,別落下病。”
東北吃飯就是一張小矮桌,直接放到炕上,人就在炕上盤腿坐著。後來條件好了,開始有人家支地桌(靠邊站),但不普遍。
“沒事,我身體好著呢。”媽媽伸手去拿碗,“醫院也沒啥吃的,真餓了。”
“你別動那個,這孩子,又不是第一次,還沒個深淺的。”姥姥的聲音。
姥姥端著個小奶鍋進了屋來,看到媽媽在炕桌邊上拿碗趕緊快走兩步,把手裡的奶鍋放到炕邊上,過去搶下媽媽手裡的碗,把媽媽按到張興明邊上躺下,給蓋上被子,嘴裡罵:“剛生的身子,想落病啊,以後不過了啊。”邊說邊把奶鍋拿起來,用羹瓷兒(調羹)攪了攪,放在嘴裡感覺了一下溫度,遞給媽媽:“來,試著點吃,別燙老。”媽媽接過奶鍋,有點不大情願的樣子,原來媽媽年輕時候也是個孩子啊,張興明在邊上偷樂。
“我吃點菜唄。”媽媽和姥姥談條件。“不行,”姥姥馬上拒絕:“五個雞蛋都吃了啊,不許剩。”媽媽一臉苦相的吃雞蛋。
東北女人做月子是不準沾鹹的,就是小米粥煮雞蛋,家裡條件好些的還有牛奶煮雞蛋,一個月天天吃這個,其實也挺難受的,不像南方,做月子可以吃菜,只要不太鹹就行,巴蜀的女人做月子天天燉母雞,要是讓東北做月子的看到,得羨慕死多少個啊,不過話說回來,一天到晚的燉母雞,一吃三十天,再好吃也得吃噁心了。
“你在嘎哈呢?你怎麼不說話啊?”脆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張興明看過去,哥哥皺著眉頭的小臉出現在眼前,小嘴還在吃著。
我的人生第一揍馬上就要開始了,張興明想喊叫吸引媽媽的注意,可是發不出聲音。
“別哭哦,我好吃的分你。”哥哥拿著爆米花塞到張興明嘴裡,這時候的爆米花真香,張興明真有大吃一頓的衝動,可是,剛出生三天啊,怎麼吃?只能往外吐,剛吐出去,又塞了進來,硌得嘴裡發疼,再吐。
“啪”,臉上如願以償的捱了一巴掌:“你這個破孩子,這麼好吃的東西你還吐,欠揍啊?”哥哥嚴肅的看著張興明,把張興明吐出去的爆米花撿起來塞到自己嘴巴里。
“哎呀大軍把弟弟打了。”孫娘伸手把哥哥拎了起來,放到炕梢去:“那是你弟弟,你咋打他啊?”哥哥往嘴裡塞了顆爆米花:“俺喂他爆米花他吐。”
“哈哈,”一屋人都笑,張興明暗嘆一口氣,俺這打是白捱了啊,還好不太疼。
“笑啥?老二抱回來了啊,我看看我看看。”一股冷風順著門簾縫撲進來,聲音剛從門口響起,人都到了炕邊了,是二哥,一張稚嫩帥氣的臉上帶著笑容,出現在張興明眼前。緊跟著又一張臉,大哥,“我看我看,你起來點。”大哥這時候有十五六歲了,嘴唇上都長出茸毛了。“這麼小啊,比小力(二哥)小平那時候小不少啊。”大哥看著張興明發表著看法。“嗯,”二姐也探過頭來:“比小軍子那時候也小不少。”
哥哥在一邊問:“我多大?”二姐叉開拇指和食指:“這麼大。”哥哥張大了嘴:“啊?”大夥都笑起來。
“你弟弟還小呢,不能吃這,得等長牙了才能吃呢,以後不能打哦。”孫娘在教育哥哥。
“他啥時候長牙啊?”
“得像你這麼大,還得二三年呢。”
“那他能吃飯不?”
“不能,也得等長牙。”
“那咋整啊,那不餓死了啊?”
“他吃奶,餓不死。你忘了呀,你原來也吃奶呢”
爸爸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