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又攙雜著幾絲揮之不去的複雜情感,本能地想要更靠近這個男人一些,但一種類似於‘近鄉情更怯’的感覺卻讓他踟躇著,終究沒有怎麼樣,北堂戎渡隔著帳子,隱隱瞧見北堂尊越一動不動地安靜躺著,猶在沉睡之中,周圍極靜,花木生翠,偶爾有蟬聲嘶啞,兩三隻鳥兒靜靜棲在廊下鳥架上,時不時地輕輕叫上一聲。須臾,北堂戎渡依舊無聲站立著,凝望著榻上的北堂尊越,目光之中流轉著淡淡的情意,右手卻已輕輕地從窗欞上拿開,然後便轉過身去,離開了。
窗外的人影已經漸行漸遠,北堂尊越緩緩睜開眼睛,目光微閃不定,夏末的陽光熱得讓他幾乎要沁出汗來,從窗外漏入的明光熠熠如火焰,鋪開一殿的燦爛光影,卻越發讓心情燥熱起來,忽暗忽明,北堂尊越一隻手枕在頭下,微微眯起雙目,前塵往事如同潮水一般,猝不及防地席捲而來,歷歷在目,盡數湧到心頭,他想起方才北堂戎渡站在窗外的瘦高身影,那樣安靜而清冷,與從前完全不一樣,記得在當初兩人還很親暱的時候,北堂戎渡也曾從窗外這樣看著他,那時候自己其實真的已經睡著了,但北堂戎渡卻會將身子從窗戶外面探進來大半,手裡拿著折來的花枝去搔他的鼻子,非把他從熟睡中弄醒不可,然後就笑嘻嘻地看著因為被吵醒而滿面惱怒的他,嘴裡毫無誠意地隨口道歉,然而如今,卻畢竟還是與從前不同了。
北堂戎渡離開乾英宮,一路行去,廊曲橋折,繁花盛放,如同鋪開一條長長的七彩花毯,北堂戎渡信步順著來時的路回去,卻忽聽有人不鹹不淡地道:“……王爺安好。”北堂戎渡循聲回首,只見不遠處的千鯉池池畔,一樹合歡下面站著一個身穿粉色宮裝的麗人,左右皆有宮人小心攙扶著,寬鬆衣裙下的肚腹圓隆著,面容豐潤嬈麗,正是于丹瑤。北堂戎渡見了她,忽地粲然一笑,露出一痕潔白的牙齒,卻分明在陽光下有著森森冷色,素來舒展的眉頭也平平抑起,漫不經心地道:“……本王還以為是誰,原來是於貴嬪。”北堂戎渡說著,看向于丹瑤的目光裡透出無限的蒼冷之意,信手從旁邊折了一枝花在手裡把玩著,意態閒雅,于丹瑤搭著宮人的手,搖搖地緩慢走上前來,齊胸的蜀錦襦裙下,根本遮掩不住肚子,面上淺笑盈盈,鬢邊簪著一朵堆紗花牡丹,製作得十分雍容華貴,花瓣重重疊疊的,恍若真正的鮮花一般,在黑亮的髮間慵慵欲墜,顧盼之間神采飛揚,到了北堂戎渡面前,扶著宮人的手,微微地欠了一下身子,眼波欲橫未橫,笑靨與鬢邊的牡丹一般明豔,道:“……嬪妾給王爺請安。”
夏末濃烈的光亮讓人覺得炫目,北堂戎渡神色絲毫不變,但眸中的幽深之色卻愈發深沉起來,看著于丹瑤,施施然地揚起唇角,扯出一絲意義不明的弧度,道:“……於貴嬪不必多禮了,眼下你距離臨盆之日不遠,省得若是哪裡一個不慎,出了差錯,倒成了本王的不是了。”
于丹瑤的氣色極好,衣著打扮也很是雍容華美,即便是懷了快要足月的身孕,也仍然嬌豔難言,不勝嫵媚,聽了北堂戎渡的話,一雙妙目輕輕一盼,目光好似宛轉的流波,略低了低線條優美的粉頸,一手抬起,輕挽了一下鬢邊的垂髮,說話間香風細細,含笑道:“都是王爺體諒。”北堂戎渡瞥一眼她的肚子,也沒有什麼心情與她在這裡虛與委蛇,一雙鳳目似一對冷藍的寶石,暗存幽光,道:“本王還有事,於貴嬪自便罷。”于丹瑤聞言,微笑欠身,道一聲‘告辭’,便扶著宮人的手,慢慢離開,北堂戎渡隨手將掌中把玩的花枝拋在地上,目送著于丹瑤遠去,嘴角泛起一絲森然的淡淡微笑……不過是一個將死之人罷了,沒什麼要緊的。
次日一早起來,天還沒有大亮,窗外一片淡淡的乳白色,如同輕霧一般,北堂戎渡坐在鏡臺前,對著鏡子慢慢梳理著黑髮,只見鏡中人眉目俊逸,臉上似乎微有憔悴之色,但那雙眼睛卻還明燦如星,眼波熠熠流轉,只是那眼神,卻精明而漠厲,此時翠屏正好提著一壺茶水進來,見了北堂戎渡,不免微微驚訝道:“王爺今日怎麼起得這樣早?”北堂戎渡沒答話,只是吩咐道:“……本王今日要去看外祖母,你去庫房選兩件精緻玩意兒,本王一併給帶去。”
翠屏應了一聲,放下茶壺轉身出去,不一時,北堂戎渡已經收拾整齊,乘上馬車出了青宮。
北堂戎渡進到許昔嵋所住的正房時,許昔嵋剛剛起來,長長的頭髮披散著,只穿了一身天水藍繡小朵波絲菊的裙裝,臉上帶著一抹慵懶之態,氣色尚好,就坐在臨窗的梳妝檯前,背對著他,身側的一隻高腳小几上供著一瓶新鮮的茉莉花,用清水養著,花瓣薄嫩而雪白,沒有絲毫雜色,旁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