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連三年生出三個女兒後,塔利夫人終於又為伯爵產下第二個兒子。從那天起,藍道伯爵便不再理會山姆,而把全副精神都投注在這個年紀較孝強壯又有活力,怎麼看都更討他歡喜的兒子身上。於是山姆威爾度過了幾年甜美的安逸歲月,沉浸在音樂和書本中。
直到他十五歲命名日那天清晨,他被叫醒後,發現自己的馬已經鞍轡妥當,正等著他。三個侍衛護送他來到角陵附近一座森林裡,父親在那兒剝鹿皮。“你就快成年了,又是我的繼承人,”藍道·塔利伯爵一邊用獵刀割開皮肉,露出裡面的骨架,一邊對他的長子說,“你沒給我什麼藉口,我無法將你除名,但我也不會把該由狄肯繼承的領地和封號交給你。只有強壯的人才配持有”碎心“,而你連碰它的劍柄都不配。所以我作了決定,你今天就得宣佈自己渴望披上黑衣,放棄一切繼承權,並在天黑前動身北上。”
“如果你不照辦,那明天我們會外出打獵,而你的馬將在林中某處跌倒,你也會飛出馬鞍摔死……至少我會這麼告訴你母親。她心腸太軟,連對你這種人都疼愛有加,我不想讓她難過。你不用幻想會死得多幹脆,或是有辦法抵抗,因為我會很樂意窮追不捨,親手宰掉你這頭豬。”他拋開獵刀,手臂到肘全都染得腥紅。“所以囉,你有兩個選擇,不是守夜人,”——他把手伸進鹿屍,掏出心臟,血淋淋地握在手中——“就是這個。”
山姆用種平靜而死板的聲音說著故事,彷彿這事發生在別人身上,而不是他自己。奇怪的是,瓊恩心想,他竟然停下來不哭了。他說完後,兩人坐在一起聽夜風。全世界沒有旁的聲音。
最後瓊恩道:“我們該回大廳去了。”
“怎麼?”
瓊恩聳聳肩。“那兒有熱蘋果酒可喝,不然你也可以喝燙過的葡萄酒。戴利恩心情好的話,會唱歌給我們聽。來這兒之前,他原本……呃,是個歌手,嗯,可能不很專業啦,但挺不賴,算是未出師的歌手罷。”
“他怎麼會來這兒?”山姆問。
“金樹城的羅宛伯爵發現女兒被他睡了。那個女的大他兩歲,戴利恩發誓是她幫他爬進臥室窗戶的,可在父親嚴厲的目光下,她指稱自己是被強暴,於是他就來啦。伊蒙師傅聽過他唱歌后,說他的聲音像加了蜜的雷。”瓊恩微笑,“陶德有時也唱歌,如果你把那也算做是歌的話。他都唱些打他爹那兒學來的飲酒歌,派普說他的聲音是加了尿的屁。”兩人齊聲哈哈大笑。
“他們兩人的歌聲我都想聽聽,”山姆承認。“但他們不會歡迎我的。”他滿臉愁容道,“他明天還會逼我打架,對吧?”
“沒錯。”瓊恩很不情願地說。
山姆蹣跚地站起身。“我想辦法睡一會兒好了。”他裹緊斗篷離開。
瓊恩帶著白靈回到大廳時,其他人都還在。“你跑哪兒去啦?”派普問。
“跟山姆聊天。”他說。
“他實在窩囊透頂,”葛蘭道,“晚上吃飯,長凳上明明還有空位,可他拿了餡餅偏偏就不敢過來跟我們一起坐。”
“火腿大人太尊貴啦,不跟我們這種人同桌用飯的。”杰倫猜測。
“你們看看他吃豬肉餅的樣子,”陶德獰笑道,“簡直就是在跟兄弟敘舊。”說完他學起了豬叫。
“閉嘴!”瓊恩憤怒地斥道。
其他男孩被他突如其來的怒氣嚇住,紛紛沉默下來。“聽我說。”瓊恩平靜地告訴他們該怎麼做。如他所料,派普站在他這邊,但令人驚喜的是霍德也表示支援。葛蘭起初還有些猶豫,但瓊恩知道怎樣才能說動他。其他人也紛紛同意。瓊恩或好言勸說,或以利相誘,有時出言羞辱,必要的話也用武力要挾。最後所有人都願意照他的話去做……只有雷斯特不肯。
“你們要孬種就孬種罷,”雷斯特說,“但如果索恩叫我跟豬小姐打,我可是會好好切他一大塊火腿下來。”他當著瓊恩的面冷笑兩聲,轉身便走。
幾小時後,當全城的人都在沉睡時,他們三個到他寢室去了一趟。當葛蘭抓住他的手,派普坐上他的腿,白靈撲到他胸膛的時候,瓊恩可以聽見雷斯特急促的喘息。冰原狼的兩眼如一對彤紅的火燼,他用牙齒輕輕劃破男孩喉嚨柔軟的面板,微微見血。“別忘了,我們知道你睡在哪兒。”瓊恩輕聲說。
隔天早上,瓊恩聽見雷斯特對阿貝特和陶德解釋,說他刮鬍子的時候如何不小心被剃刀刮傷。
從那天起,不論是雷斯特或其他人,誰都不會傷害山姆威爾·塔利。若艾裡沙爵士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