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進——踢腿、抬臂平胸、換臂落腿,抬臂踢腿。
正步。
現代軍演裡,最為高標準,也最具可看性的佇列。
黑色的長靴抬起,比線還直,絕無誤差,靴跟處的金邊排成一條筆直的線,日光下金劍般一閃。
落下,齊齊,“咵”地一聲。
手臂抬起,筆直齊胸,位於第二和第三顆紐扣中間,手臂衣袖上金色的綴邊同樣必須連成直線,目光看過去,絕不會有一絲縮排突出。
起、落、起、落。
嚓、嚓、嚓、嚓。
像黑色的巨大機器同步前進,像黑色的浪潮韻律起伏、像黑色的巨大紡車隆隆前行,那些人腿就是梭齒,手臂是拉開的棉線,筆直、齊整、千萬人動作只如一人。
天下攘攘,凡人萬種,各自心思的人,如何能夠造就機器般的穩定如一?
這是來自於嚴整紀律和刻苦訓練的,極具力度和美感,令人震驚著迷至不捨得移開眼光的佇列。
在這樣的佇列裡,可以看見鐵血、看見凝定、看見令行禁止、看見巍巍軍心。
佇列以一種精準的毫無差錯的節奏,一直慢慢行進到觀臺前,滿臺要人早已怔成泥塑木雕,連那千般挑剔的晉國公,也張開了嘴。
繼箭術壓場、縱躍之技展示、騎兵騎術展示三種體現力度協調和美感的戰技之後,君珂的重頭戲,終於展開。
你要我拉出隊伍?
我便拉出最拉風的隊伍,看掉你的眼珠!
本來君珂也想藏拙,以免早早招了上頭的忌。但回頭一想,雲雷處境艱難,但有一點不如人處,便將面臨解散的結局,只有她努力做到最好,做到讓所有人無法昧著良心抹殺,也不捨得抹殺,才能真正的保住雲雷。
隊伍眼看還有十米便到觀臺之前,人影一閃,一條纖細的身影,乳燕穿林一般掠了出來,也是一身黑鑲金邊,但身姿明顯比所有人更輕盈靈動,看臺上有幾人,立即繃緊了背脊。
那人影一個翻飛,落在了觀臺邊緣,先向臺上王公一個半跪禮,眾人剛剛為她身姿美妙所驚,還沒來得及看清她容貌,那少女已經原地一個轉身站起。聲情並茂朗聲道:“下面走來的是雲雷軍十三營方陣。雲雷軍為今年兵部承御旨,新建的京畿重軍。召集盟下十三族遺民組成,建制十三營,總人數兩萬二千一百二十一。大營位於麓峰。該軍以兵員精煉、精神奮發、上下同心、作風彪悍聞名於世。該軍的立軍宗旨為:活潑、嚴肅、團結、勇猛。在飛揚的黑金旗幟下,新時代新軍隊,展現新青年新風貌,看,他們走來了——”
此時佇列正行進到觀臺五米處,君珂手一揚,一聲長喝:“預備——”
萬人方陣唰地扭頭,面向觀臺,又是齊齊整整一個令人目眩的動作,黑壓壓的人頭像翻起了一層巨濤。
“敬禮!”
“嚓。”
抬臂彎肘,平齊肩部,五指併攏,中指正對太陽穴,人人戴著雪白的手套,目光越過去一片飛雪,襯著金色滾邊黑色長靴,移動中的巨大方陣,鮮明精緻得令人目眩。
“同志們好!”
君珂腆著肚皮,笑眯眯揮手對下面喊話。
“首長好!”
“同志們辛苦了!”君珂昂首望天,心想只能皇帝老子檢閱?呸,我今兒就搶了你臺詞了?咋樣?你還不是在我身後,傻呆呆地看著?
“為大燕服務!”
喝聲雄壯,敬禮標準,正步漂亮,上萬人穩穩踏著一樣的韻律,走過觀臺。
“好!”
方陣走到校場那頭,臺上要人們才被一聲叫好,霍然驚醒。
叫好的,是那位姣好的異國王公。
他一邊猛力叫好,一邊抓住納蘭君讓,“這軍好!這人好!這姑娘好!這姑娘叫什麼名字?”
納蘭君讓瞟他一眼,慢條斯理地撕開他,淡淡道:“國公,我大燕是禮教之邦,未嫁閨秀,男人不可以隨意問名。”
“她夠帥。”晉國公堅決地道,“和我一個……朋友很像,我要帶走她。”
臺上幾個男人瞟他一眼,心底都冒出兩個字——找死。
人長得不錯,腦子有病。納蘭述冷笑。
南齊人的骨頭,不知道和燕人有沒有區別?要不要抽出來看看?沈夢沉微笑。
他瞟一眼君珂,不知怎的那眼神,難得有點恨恨的意思,臨到頭來,卻又被淺淺的無奈遮沒。
失掉的部分內力,可不可以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