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銀白色的甲葉在月光下泛著凜冽的光澤,漆黑如墨的眼眸裡,漸漸浮上了一絲慍怒,卻又很快消逝於無形。
“少郎君?”韓世忠同樣有些驚訝,“此事不妥麼?”
“不……”
種沂長長吐出一口氣來,眼中翻湧著遏制不住的怒意,“怕是皇家——要起蕭牆之禍。”
韓世忠一驚。
種沂緊抿著唇沉默不語。無論韓世忠再怎麼問,他也不肯多說半個字,只是不斷地對他重複著:莫要多言。韓世忠不懂,但種沂出身世家大族,對這種事情,早已經司空見慣。
如果宗澤將軍,還有柔福帝姬,執意要迎回靖康二帝,那麼現今留在黃河南岸的“準皇帝”康王殿下,心裡必定會留下一個老大的疙瘩。如果說誰最不希望二帝還歸,那必定是趙構無疑。
要痛擊金兵、要收復燕雲,趙構必定是樂見其成的。可是,要迎還二帝……
搞不好,趙構,會從中作梗。
韓世忠眼見問不出什麼來,鬱悶地撓撓頭,轉身走了。種沂抱著劍在月下站了好一會兒,忽然轉身上了閣樓。他站在門前猶豫了片刻,終於吱呀一聲,推開了帝姬安睡的閨閣。
——對不起。
——我自知此舉大逆不道,可我……想在臨行前,見你最後一面。
種沂望著東方微微泛起的魚肚白,束好佩劍的絲絛,在床沿邊半跪下來,靜靜地看著榻上沉睡的少女。少女很美,在晨曦中有種恬靜安寧的味道。他禁不住伸出手,輕輕拂過她散落在枕邊的髮絲,胸中沉甸甸地壓著一塊大石頭。
本以為帝姬是夜空中遙不可及的明月,冰冰冷冷,望塵莫及。
直到走近了才發現,帝姬是冬日中一捧融融暖陽,每接近一分,就愈溫暖一分。等到後來,才恍然驚覺,自己已經完全撒不開手。
她說,無論西軍還是種家,都是她最最崇敬的。
她說,他是馳騁沙場赤血丹心的少年將軍,她當不起他的一跪。
帝姬竟懂得他的抱負他的重擔他的責任,也懂得他的無奈。
越是接近她,就越是眷戀與著迷。
每多瞭解一份,就多淪陷一分。
帝姬一定是……一定是他這輩子的劫數。
“柔福……”
他情不自禁地低低喊出聲來,漆黑如夜的眸子裡像是燃燒著一團火。修長的指節輕輕插。入她柔軟的髮絲裡,有些微微的涼,卻綿軟得不可思議,一如她面對自己時的模樣。
怎麼辦?……
他已經,放不開手了。
門邊響起了指節輕叩的聲音,三下,又兩下。回頭一看,卻是一身黑甲的親衛,衝他遞了個揶揄的眼神,還有“是時候了”的口型。
他微微頷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親衛又遞了一個揶揄的眼神之後離開,去替他準備長槍駿馬。
種沂微微側過頭,深深望了她一眼,起身離去。
銀白色的鎧甲在晨曦中泛著冰冷且肅殺的光澤,如同窗外風雪一般凜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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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沂只帶了一小撥人走。
畢竟大面積種紫雲英這種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去的人身手越矯健越好,胯。下的戰馬越雄健越好。最快的馬、最好的槍、最值得信任的人,才能完成這件幾乎可能完成的任務。
【我來替你,決勝千里之外。】
趙瑗從醒來的那一刻起,耳邊就一直迴盪著那句近乎殘酷的話。他果然走了,帶著他對她的承諾。決勝千里……千里之外大雪封山重兵重圍地廣人稀……千里之外是那麼好決勝的嗎!?
她一定是有什麼地方壞掉了。
趙瑗揉揉通紅的眼睛,抱著錦被滾下了床。今天天氣格外冷,即便裹了厚厚的貂裘,也依舊冷得直打哆嗦,更別提身上穿著冰涼的鎧甲了。
……好難過。
她連著裹了兩件大氅又連續打了好幾個噴嚏,腦袋昏昏沉沉的似乎是感冒了。稍稍盥洗了一下走出閣樓,才聽見樓下到處是嗡嗡的議論聲。
據說今天一早,宗澤將軍的案几上,出現了一張神秘的藏寶圖。
據說宗澤將軍按圖索驥,找到了一大座金山銀山。
糧草不用愁了,軍餉也不用愁了,兄弟們上啊,天降福澤,天佑大宋!
宗澤一身戎裝地站在街道上,周圍擠滿了興奮計程車兵。所有人都在興奮地討論著這場“天降福澤”,更有甚者,還給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