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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宗澤慢慢地坐了下去,種沂也慢慢地鬆開了案幾。一時間,室內只剩下了趙瑗平緩寧和的聲音。

“這些劇毒的紫雲英,並非不能徹底根除,只是花費的時間要長一些,比如兩年或是三年。倘若那是一處‘金人獨享’的草場,又是一處谷地,當真是再完美不過。可問題是,我們能找到這麼一處谷地麼?”

她慢慢把話說完,靜立在一邊,看著宗澤不說話。

宗澤閉上眼睛,長長吐出一口氣來:“種家小子,你說。”

種沂上前一步,指著燕州以東的一大片地方,說道:“從這裡去往古北口,都是大片平原;再往北,就是綿延不斷的山脈,不知是否符合帝姬口中的‘谷地’?”

趙瑗仔細想了想,搖搖頭:“太大了些。”若是無差別誤傷,那可就不妙了。

種沂沉聲說道:“先前殘留的遼軍,也大多盤桓在這一帶。因為再往西,就是太行山和燕山,無處跑馬;再往西,便可一路通往西軍戍守的代州。”

趙瑗一驚。

他想同時幹掉金人和遼人?!

不錯,西軍與遼國、西夏鏖戰數百年,眼見著成片國土收不回來,又簽了一份窩囊至極的檀淵之盟……別說是種家子弟,恐怕西軍中任何一個人,胸中都憋足了一股悶氣。但是……

忽然砰地一聲,宗澤一巴掌拍在了案几上:“你也實在太過放肆!”

他轉頭看向趙瑗,指著靜默不語的種沂說道,“方才這小子說,咱們在東邊種紫雲英,先毀掉一半馬場。那麼,西軍要養馬,就必須往西走,走到西漢時養馬的祁連山和雲中郡。那一處地方,自本朝開國至今,始終牢牢控制在西夏党項人的手中。”

趙瑗又是一驚。

“這小子還說,這樣一來,西軍必定會到西邊去餵馬。而西夏,本朝開國以來,一直未曾拔除的心腹大患,也正好順勢吃掉。”

趙瑗大驚失色。

西夏党項人的兇狠善戰,種家人比誰都清楚。種沂居然……他居然想讓西軍,去挑西夏?!

大約是趙瑗的表情太過驚愕,種沂也微微皺起了眉:“果然是我太冒進了麼?”

——在事情弄清楚之前,千萬不要輕易下結論。

趙瑗深深呼吸幾下,穩定了情緒,用盡量和緩的聲音問道:“將軍怎麼會想到,要去進攻西夏?要知道,一旦西夏與金國兩面夾擊,宋軍必定會陷入極為艱難的境地。”

種沂的臉色忽然變得很難看:“因為西夏王李乾順,早已經和金帝暗通款曲。”

從元昊時代起,西夏一直就和宋人不對付。

早年遼軍壓境,西夏王便與耶律一家勾勾。搭搭,說什麼也要拖宋人的後腿;後來金兵以風捲殘雲之勢吞掉遼國,又卷掉了宋人的大片國土,西夏王轉眼就投入了金人的懷抱。前些年遼帝逃亡到西夏,還是西夏王李乾順親手捆了他,送到金國皇帝完顏吳乞買面前的。

這位西夏王李乾順,本身也是個奇人。

往輕裡說,李乾順窩囊至極,內有太后垂簾聽政外有權臣把持朝綱,簡直就是西夏一等一好拿捏的皇帝;往重裡說,若不是遼、金、宋之間戰火紛飛,就憑西夏如今的國力,要滅國,已經是時間的問題。

但李乾順有個好兒子。

如果要徹底吃掉西夏,就必須趁著兩面三刀且窩囊氣的李乾順在位之時,一氣兒端掉,才能一勞永逸。否則,等到李乾順那些一個比一個聰明的兒子繼位,再加上金國勢大,想要去掉這個心腹大患,簡直是難上加難。

種沂整整花了兩個時辰的時間,才將這些複雜無比的西夏局勢解說完畢。宗澤一面聽,一面皺起了眉頭,趙瑗則是從方才的震驚情緒中漸漸緩過神來,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後,她抬起頭來,問道:“金人糧道,走的是陸路,還是水路?”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卻令宗澤精神為之一振。不錯,金人要養兵,肯定要闢出一條糧道來。先前趙瑗那句“以戰養戰”猶在耳旁,如今恰恰是動手的時候了。

還記得半年之間,金人南下時,曾將整個汴梁擄掠一空麼?

這批糧食,足夠養活五六十萬的人馬了。

“不知京營裡,有沒有當時的御前侍衛班值?”種沂與宗澤對望一眼,微微頷首,“末將去請教諸位將軍。”

宗澤點點頭,“唔”了一聲。

種沂轉身要走,忽然又被宗澤叫住了:“等等。”

他腳步一頓,有些不解:“將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