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群圍觀的將士肯定是和宗澤約好了的,胡說八道起來眼皮也不帶眨。趙瑗憋了一口老血在胸口,幾欲噴出,最終不得不默默地嚥了回去。
“帝姬。”宗澤誠心誠意地衝趙瑗拱了拱手,“還請入驛館一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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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驛館,似乎比昨日要冷上一些。即便燒了旺旺的炭火爐子,也依舊冷的人牙齒打戰。
種沂不在,議事的人便多了吳玠、吳璘兩兄弟。不過,吳璘一直習慣了跟在他兄長後頭沉默不言,宗澤的精神頭也有些不足,故而這回議事,大多倒是吳玠在說,其餘諸人在聽。
說了約摸小半個時辰之後,宗澤忽然轉頭詢問趙瑗:“帝姬可有迎還二帝的妙計麼?”那副認真且帶著幾分惴惴的樣子,真會令人誤以為他是個長不大的老孩子。
趙瑗搖搖頭:“沒有。”
宗澤臉色一垮。
“不過,有個法子,或可一試。”她託著下巴,眼中忽閃忽閃,透著狡黠的光,“不知將軍可還記得完顏宗弼——就是金兀朮麼?不知將軍,能否命人將他帶到燕州來?”
宗澤一愣:“帝姬的意思是……”
“她的意思是,要對宗弼下手。”
門外忽然傳來一個冷硬中透著幾分陰梟的聲音。轉頭看時,一位身形瘦削、身穿錦袍的青年男子緩步踱了進來,身後齊齊整整地站著兩排禁軍親衛。
趙瑗、宗澤、吳玠、吳璘一齊起身:“康王殿下。”
康王趙構淡淡地“唔”了一聲,不置可否。
氣氛一時有些僵。
宗澤僵硬地咳嗽兩聲,似乎是試圖打破眼下這僵持的氛圍。趙構似乎早就料到他想要做什麼,抬抬手,阻止了他的動作。宗澤一愣,微微低下頭,眼神晦暗莫名。
趙構在室中環顧了一週,最終將目光停留在了趙瑗身上。
“嬛嬛,跟我過來。”
趙瑗低低應了聲是,循著柔福記憶中的宮廷禮儀,朝趙構屈了屈膝,而後雙手交疊在小腹前,寬大的衣袖鬆鬆垂下,一步步跟著趙構,走進了內室裡。
內室檀香嫋嫋,燻得人頗有幾分睡意。
趙構一拂袖子,在主位上坐了下來,而後指著自己的下首說道:“嬛嬛坐罷,站著怪累人的。”
他的聲音依舊透著兄長的慈愛與柔和,令人不由自主地感覺到了寬慰。趙瑗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笑著對趙構說了聲好,體態優美地略施一禮後,挨著趙構,坐了下來。
趙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的邊沿,沉聲問道:“嬛嬛,九哥聽說,你們打算將父親與大哥接回來?”
“是的呢。”趙瑗抿唇一笑,一派天真爛漫之態,“用不了多久啊,咱們就能與父親和大哥團聚了。還有母妃、還有諸位王兄、還有皇姐皇妹們。九哥心中一定是極為愉悅的,對麼?”
她一頂高帽子穩穩地扣了下來,壓得趙構幾乎喘不過氣。
趙構勉強笑了一下:“嗯。”
趙瑗笑吟吟地站起身來,替趙構續了茶水。澄澈的液。體注入杯中,濺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一如趙構此時的心緒,紛亂且複雜。
他抬頭看向趙瑗,緩緩說道:“嬛嬛預備如何向父皇解釋,那份偽造的詔書?”
趙瑗執壺的手,就此僵在了半空中。
第35章 與趙構比狠
嗤嗤……
一泓細細的茶水濺入瓷杯中,激起一圈圈盪開的漣漪。趙構一手執茶杯,一手支著頤;似笑非笑地看著趙瑗,直到杯中的水漸漸注滿;幾乎要滿溢位來;才含笑說道:“好了,嬛嬛。”
趙瑗驀地收手,細細的水流止住了。
精緻的白瓷杯中;滿滿溢著澄澈的液體,卻沒有濺落出半點。
趙瑗垂微微下眼簾,手捧茶壺;退了半步,同樣淺笑著對趙構說道:“是,九哥。”
趙構笑容一僵。
杯中茶水滿滿地溢著,只差一點兒便會滴落;但它偏偏又沒有滴落,而是憑藉著水流表面的張力,頑強地撐在邊沿。可接下來,無論他舉杯還是稍稍挪一挪杯子,都會灑上滿手的滾水。
趙構盯著趙瑗看了半晌,忽然笑了:“嬛嬛這又是何必?”
趙瑗擱了茶壺,輕輕巧巧地朝趙構福一福身,“臣妹知錯。只是方才——方才不過碰巧罷了。”
“碰巧?”趙構笑得愈發溫柔,一如和煦春風,“那嬛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