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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暗沉地有些嚇人。
趙瑗終於逼迫自己學會了騎馬,夾雜在吊兒郎當的京營子弟中,一路朝北方飛馳而去。等到了一處渡口,立刻棄馬乘舟,直往涿州。
她沒有拒絕趙構的提議,也意外的看到了種沂漸漸黯淡下去的眼神。
臨走前種沂特意教會了她騎馬,一字一字地鄭重地對她說,好好地待在燕州,等我去接你。
趙瑗很想說少年你想多了,我其實一點也不害怕。可當時的情形太過肅穆,種沂的表情也太過認真,她竟然沒來得及把話說出口。
直到京營的新兵蛋子們姍姍來遲,又和趙瑗合計好了北上,已經是半個月之後的事情了。
令人意外的是,趙瑗吩咐眾人,帶上了那幾個被打折腿的金俘,還有二皇子宗望的棺木。
她越來越覺得自己像個可惡的魔王。
在夜色中伸出長長的爪,亮出森森的牙,獰笑著走向更為昏暗的深夜。
直到黎明降臨。
“……帝姬。”
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張邦昌一臉擔憂地看著她。
這傢伙已經失蹤很久了,卻不知怎麼地,又被趙構揪了出來,打包塞給趙瑗一路北上。
“我們當真要去收拾宗弼的金國東路軍?”
第19章 金營夜驚第二度
當真什麼的,最討厭了。
趙瑗瞥了張邦昌一眼,沒有說話。這傢伙已經搖身一變變成了河北路團練使,據說在京營中也掛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職,當真堪稱察言觀色的標杆,老奸巨猾的典範。
自從趙構強行宣佈她就是柔福帝姬之後,趙瑗總會碰到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煩。比如眼前陰魂不散的張大人,就是其中之一。
張邦昌自然不知道趙瑗心中在想些什麼。此時他唯一想做的,就是拉攏這位神鬼莫測的帝姬。天曉得這位帝姬是怎麼弄翻了半個金營,又把另外半個金營拆吃入腹的。雖然動手的是西軍,但大家都心知肚明,真正的大功臣,就是站在他眼前的這一位。
趙瑗似笑非笑地瞥了張邦昌一眼:“怎麼,張大人不想?”
張邦昌激靈靈地打了個冷戰,背上寒毛齊齊立正敬禮。他總算知道為什麼金國四皇子一直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了。被這位帝姬的眼神一掃,不死也得去半條命。
張邦昌不動聲色地往後挪了兩步,握著拳頭放在唇邊,咳嗽了兩聲:“無可,無不可。”
“唔。”那你就無可無不可去吧,別再來打擾我了。趙瑗腹誹。
大船在水中飄飄悠悠地浮著,京營子弟們大聲鼓譟,隱隱帶著對未來不可名狀的恐懼與好奇。河岸邊時一望無際的平原,只可惜田埂都已經荒廢。趙瑗站在船尾看了片刻,終究幽幽地嘆了口氣,轉身回了船艙,然後又走進了隨身空間裡。
空間中依舊是銅澆鐵鑄的天和地,地面上卻憑空多出了幾塊鐵疙瘩。趙瑗趁著趙構北上的大好時機,從他手中弄到了不少純度極高的金銀,又從宗澤哪裡借來了幾個工匠,好不容易才弄到了幾塊頗為乾淨的熟鐵。至於純銅,那幾乎就是現成的。
她默默地估計了一會兒“種子”發芽的速度,覺得今年秋天應該會有個好收成。
但願到時能給他們一個驚喜才是。
趙瑗靜靜地立了片刻便走出空間。畢竟在人聲鼎沸的大船上,消失太久終究不是一件好事。唯一值得慶賀的是,她那雙“纖直”的小腳已經漸漸張結實了些。先前趙構曾經想讓她重新纏足,被她一句話反駁了回去。
她說的是:“再纏足,再被金兵捉住,想跑跑不掉,便只能等死麼?”
趙構呆立許久,竟然無言以對。
“帝姬。”
艙外有人喚她。
趙瑗噯地應了一聲,起身出艙一看,卻是一位年輕臉嫩的軍士。軍士訕訕地搓了搓手,詢問道:“不知帝姬……唔,不知帝姬想在何處停船?”
——你們真的有把我當成帝姬看待麼?
——哪裡有帝姬隨軍出征,又被人預設為主事的……
趙瑗心中忽然湧起了幾個古怪的念頭,卻又一一壓了下去。她仔細想了想,吩咐道:“去打探一下,宗弼麾下的東路軍駐。地,距離此處有多遠?”
軍士眼中閃過一抹奇異的神采。
柔福帝姬暗中使計讓西軍立功,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若是這一回,立功的是京營……他匆匆去了,沒過片刻又匆匆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