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永遠不會相信你‘心灰意冷’。一旦你開始裝瘋賣傻或是絕食等死,那麼你立刻會死。”
據說宗弼聽完這三句話,臉色立刻就變了。
不是氣得發白,也不是怒得通紅,而是慘敗的灰。
因為這三句話,已經將他所有可能脫困的方式,一個不留地掐斷。
“帝姬以為,他會乖乖等死麼?”鴻翎急使看趙瑗的眼神已經有了一點敬畏。
趙瑗答道:“他不會等死,但他越是想脫困,就越是痛苦。”
“那您……”
“金國四皇子完顏宗弼、大名鼎鼎的金兀朮,其實也並不十分強大,您說呢?”
鴻翎急使被她一句話噎翻了眼白,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根本不是完顏宗弼愚笨無能,而是眼前這位帝姬太過妖孽。
也幸虧,她只是個帝姬。
鴻翎急使決定閉嘴,然後默默地給趙構寫起了回信。
沒過多久,另一頭又傳來了訊息,宗弼的親兵們自殺了大半,還有一小半試圖突出重圍回去報信,又死了不少。剩下幾個不是折了胳膊就是斷了腿,再也掀不起什麼風浪。
種沂差人來問趙瑗,這幾個人,是殺掉,還是留著?
趙瑗毫不猶豫地說留著。
鴻翎急使在一旁連連跳腳:“這幾個人,留下了是禍害!”
“我何嘗不知道那是幾枚定時炸彈?”趙瑗頗有些無奈,“但就算是定時炸彈,也還能拆出幾個定時器呢。將他們的腿打折,分開關押,好吃好喝地伺候幾天,我留著有用。”
鴻翎急使目瞪口呆。
雖然他聽不懂什麼叫“定時炸彈”,但最後一句“腿打折”卻聽得明明白白。
“覺得我很殘忍?”趙瑗看著他笑。
鴻翎急使嚥了口唾沫。
“作為婦人,我的確太過歹毒了些。”趙瑗無謂地聳聳肩,“但誰在乎呢?就算死後要去刀山火海滾上一輪,那也是死後的事情。”
誰在乎呢?
一個又一個戰死沙場的漢家兒郎們在乎,被奪去口糧踟躕在茫茫荒原上的汴梁難民們在乎……
那她不妨當個心狠手辣的禍國妖孽。
趙瑗安置好那幾個特殊的“囚徒”之後,窩在褥子裡稍稍眯了一會兒。鴻翎急使一刻不停地在外頭寫信,種沂來來去去好幾回,都是怔怔看了她片刻就走。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覺得自己跟不上趙瑗了。打折腿?分開關押?還好吃好喝地伺候著?她想做什麼?
少年很挫敗。
似乎每一次在趙瑗面前,他都有這種跟不上的感覺。
越遠越追,越追越遠。
少年抱著長槍去了演武場,將祖父傳授的槍法演練了一遍又一遍。他想不透自己是怎麼了,只一遍又一遍地想著趙瑗淡淡的笑,還有她那副永遠沉靜從容的樣子。
深宮裡教匯出來的帝姬們,都是這個樣子麼?
柔福……帝姬……
“郎君。”有家將在叫他。
種沂停止了演練,汗水已經浸溼了裡衣。
“樞密院的調令下來了,您擢了陝西路副都總管、眉州防禦使。”
種沂猛然一驚:“眉州?!……”
他們瘋了嗎?
“吳玠吳大人呢?”
“說是擢了汴州團練副使。”家將小心翼翼地答道。
這回河北路大捷,從康王到底下計程車兵無不精神振奮,連帶著領兵的種沂和吳玠也連連破格拔擢。可……他們瘋了嗎?
都總管、防禦使、團練使,官階其實是一致的。比起兩人原先的身份,這種拔擢,絕對算得上是青雲直上。
但是……
陝西路,是與西夏接壤的地方,從來都是種家西軍的主戰場。
眉州,地處成都府路,與吐蕃諸部遙遙相對,再往南就是大理。
汴州,其實就是王庭所在的汴梁。
這三個位置,都異常兇險。但是很明顯,兩人都在黃河以北打了勝仗,但種沂被調去防禦西夏、吐蕃、大理,吳玠專攻一點:鎮守京畿。
看出什麼來了嗎?
種沂的戰線拉得太長了!
這種要命的時候被調去同時鎮守西北、西南邊關,那些老頭子究竟在想什麼?!
“恐怕要調的不是我,是整個種家。”種沂微微皺眉,“這回北上渡河,種家只派了我一個人過來……大約康王的意思是,種家守好邊關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