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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扶著垂拱殿重重喘。息了很久,有種眼冒金星的感覺。

這裡是宋帝接見外臣的地方,以柔福的身份,是沒有資格到這裡來的。

可是為什麼會感覺到心痛,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把,難受得整個人都要絞了起來。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

這是岳飛曾經寫下的詞,字字鳴悲,句句啼血。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推開垂拱殿的宮門,朝內裡走去。

滿目凋零。

一位身穿帝服的老男人躺在龍輦上,無精打采地用筆在紙上劃拉著什麼。他是被金人扶持的傀儡皇帝,“大楚陛下”張邦昌。這位前河北路割地使已經完成了生命中的黃袍加身,卻再沒有半個宮人僕役供他使喚——因為大宋皇宮,都被金人裝車帶走了。

剛剛在宮外掃地的是張家老僕,被張邦昌強行帶過來充門面的。

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即便是傀儡皇帝,也依舊要餓肚子、啃樹皮。

趙瑗解下長髮,鬆鬆披散著,背對陽光,脆脆地笑了一聲:“張大人好閒情啊。”

張邦昌嚇得從龍輦上跳了起來。

他死死瞪著眼前的少女,眼珠子漲鼓鼓的像是見了鬼。少女依舊咯咯脆笑著,披散的長髮、蒼白的臉色,怎麼看都像是一位食人的厲鬼。最要命的是,那厲鬼竟然一步步向他走來,向他伸出了尖利的指爪——

救命啊!

張邦昌想喊,聲音卻梗在後頭髮不出來。沒有人回來就救他的命,汴梁軍民被金兵殺死了一大半,擄走了一小半,只剩下一座孤零零的空城,空蕩蕩的皇宮,一個光棍傀儡皇帝,還有眼前的鬼。

那隻鬼不知從哪裡掏出來一份血書,雙手平攤在張邦昌面前,厲聲喝問:“你可識得這些字?”

那是一份用瘦金體寫的血書。

趙瑗不會告訴他自己臨過瘦金體,更不會告訴他這是自己剛剛寫出來的,只會告訴這位傀儡皇帝,“瘦金體”是大宋太上皇趙佶陛下的獨創字型,這份血詔,是太上皇趙佶陛下的絕筆書。如果他骨子裡還流著一星半點宋人的血,就給她老老實實地念。

“詔、詔曰,克己……”

張邦昌已經快要哭出來了。瘦金體鏗鏘有力,血書字字猙獰,直刺得他眼睛發疼。手持詔書的少女特意持了燭臺,拔去蠟燭,將尖端抵著他的咽喉;雖然沒有造成任何威脅,卻已經給他帶來了極大的心理恐慌。

太上皇絕筆詔。

只要一想到這六個字,他就忍不住背心發寒。

金人扶他上位的那一天,天空中還飄著雪。鐵騎衝過了黃河浮橋又踏碎了汴京城門,李邦彥李相公還在聲嘶力竭地預備議和。不過轉眼之間,連同皇帝到宮女太監,甚至汴京中一切能吃的、能用的,都被金人席捲一空,半點也沒有留下。

他很苦惱,在那份“血詔”下狠狠揪著頭髮,想著少女剛剛那番話,“如果你骨子裡還流著一星半點宋人的血”,宋人的……血……

國破,家亡。

國仇,家恨。

他不是個徹頭徹尾的惡人,否則就不會去奉迎太后回宮。這傢伙只是膽子小,被金人一嚇,就連話都說不出來了,抖抖縮縮地就登了皇位。如今見著這份血淋淋的詔書,簡直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念!”趙瑗厲聲呵斥。

張邦昌哆哆嗦嗦地念了。

血詔上說,要死守國門,不讓予金人一絲一帛。

血詔上說,要揮師北上,去五國城將所有人接回來。

血詔上還說,勿忘燕雲,勿忘熱血男兒志,勿忘靖康。

“汝可奉詔?”趙瑗一字一字地厲聲喝問,揹著陽光,愈發像索命的厲鬼。

“我……我……”張邦昌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突然腦中靈光一閃,一拍桌子,從龍輦上跳了起來:“你又是誰?憑什麼要本官奉詔?本官只認官家的親衛內侍!”

他口中的“官家”,便是柔福的長兄,宋欽宗趙桓。

看樣子,張邦昌是真的嚇壞了,下意識地喊出了“本官”,而非“朕”。

“只認官家,不認太上皇?”趙瑗根本不怕,依舊一字一字地恐嚇他,“沒有太上皇,何來官家!太上皇體恤大人為金人所脅,特意下此血詔,為的就是給大人一條生路,大人竟不識麼?”

張邦昌開始哆嗦起來。

他被金人強行扶上龍椅,釘死了一條謀逆之罪。若是揮師北上,敗了金兵,搶回二帝,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