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上一口鋒利的牙。
糧草,趙瑗說了,以戰養戰,不夠就搶,搶金人的。反正他們拖著輜重走不快,反正這些也是從大宋搶回去的。搶不完,就燒。寧可一把火燒光,也絕不給金人留下半點糧草。
這種野蠻的路數,對習慣了“文人騷客、士子風流”,連軍隊裡也帶著濃濃書卷氣的宋人來說,的確是一場巨大的頭腦風暴。
軍械,同上。
士氣……太上皇血詔,李邦彥處死,太學生陳情,再加上背水一戰……足夠了,真的夠了。可惜她是個女子,可惜她是個身在奴籍的逃婢,否則定是大宋上空最耀眼的將星。
趙構叫過親衛,吩咐道:“帶著我的印鑑,去把宗澤找來。”
宗澤,是現今唯一一個能打的大將。
吳玠或許也可以,但他官位太低,趙構不想將他拔擢得太快。
至於後世赫赫有名的岳飛和韓世忠,如今不過是個剛剛入伍的小刺頭而已。
趙瑗可不知道趙構心裡打的是什麼主意。從趙構送他們離開的表情和語氣上看,這位康王陛下已經被他們說動了。他們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到河對岸的金營裡,和金人再打一次交道。
金兵已經撤了大半,又拖著輜重糧草,還有整個大宋宗室,走得並不快。趙瑗知道,他們這回總共分了三路南下,一路由金國二皇子完顏宗望領軍,另一路由金國四皇子完顏宗弼領軍,第三路由金國相國公子完顏宗翰領軍,當下已經盡數北上。
她第一個要去見的,是金國二皇子完顏宗望。
因為宗望已經感染了重病,將會在兩個月之後,與世長辭。
第6章 金營夜驚
趙瑗北上時,帶了一艘軍船,還有整整一船的廂軍。
那一船廂軍早就被張邦昌當成了火頭軍使喚,反正廂軍的戰鬥力從來都是渣渣。趙瑗本想提前做些什麼,可看到那一船廂軍個個花白著頭髮、歪繫了皮甲……她覺得趙構壓根兒就是把廂軍中的火頭軍給她抽了一伍出來。
不過,這樣也好。
廂軍越弱,金人的防備心就越低。
她坐在船頭上對著一面銅鏡補妝,聽張邦昌在她身邊嘀嘀咕咕地打探她的“真實身份”。一會兒稱讚她化妝技術了得,不過稍稍撲了撲粉、描了描腮紅,又紮了兩個特土氣的麻花辮,立刻就從天人一般的汴梁貴女變成了路邊的村姑。試探到後來,張邦昌索性直接開口問她:“我大宋立國數百年,唯有夫人帝姬們才會纏足,為何你自稱逃婢,卻是一雙纖直的小腳?”
——萬惡的舊社會,萬惡的小腳,我恨死你了。
趙瑗苦笑了一下,依舊淡淡地說道:“我是官奴。”
“罪籍?”張邦昌眼睛一亮。罪籍官奴,一般是會丟到教坊司里老死的,極少有人會贖買為奴。教坊司麼,就是官方合法的青。樓,這位大人可是諳熟得很。
趙瑗咬了咬牙:“承蒙主人恩典,為婢三年之後,我已脫去罪籍,入了良籍。”
張邦昌失望地“哦”了一聲。這兵荒馬亂的年月裡,他當然不可能去問開封府尹,你的治下是否有位罪奴剛剛上了良籍。金人一把火燒了半個汴梁城之後,這些戶籍多半便不做數了。
不過,既然這位小娘子自稱良籍,那可就是實打實的買賣僕役,立過契約,是個清清白白乾乾淨淨的人家了。不知道她的主人是誰?被金人擄掠走了麼?張大人的腦子又想歪了。
大宋律法好是好,只是有一點不好:雙方自願的奴僕,只能籤三年契約。若是三年之後還想再幹,就只能再籤一次約。這位自稱“逃婢”的小娘子剛好又做了三年……
張邦昌很鬱悶。
趙瑗可不知道這位張大人滿腦子都是些什麼花花腸子,她正忙著給自己修改樣貌。柔福被金人擄掠多日,必定有許多人見過她的樣子,說不定其中還有金國的二皇子完顏宗望。這回去見宗望,她首先要做的就是換副形貌。
她不懂易容術,但是會化那麼一點點妝。
三分長相七分打扮,換個髮型換個裝束就換了個人,這在後世盡人皆知,可在大宋朝,恐怕只有她一個人曉得。她那手稀鬆平常的化妝技術,再加上一點兒演技,已經足夠讓她矇混過關了。
但願柔福身上沒有什麼特別明顯的標記才好。
軍船一路慢悠悠地渡過了黃河,雙馬馬車又一路沿著官道,追上了拖著輜重的金兵。雖然已經緊趕慢趕,時間卻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月,再拖上一拖,應該就可以卡住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