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歸去林泉可盟鷗?如玉啊如玉,你一心歸隱,卻又幾番猶豫,難下決心。你天生的責任感,逃得脫麼?……”
抬頭瞥見張夕照進來,遂把詞集放下。
“皇上,臣昨夜去過半月門。”張夕照躬身稟道,“半月門主軒轅宿透露說,請他們去殺王爺的人正是出自林府。依臣猜想……怕是林靖餘那位在金陵的兄弟,媚妃娘娘的父親林靖中。臣聞得他這幾日正在京城,雖然林靖餘的葬禮已過,卻不曾回去。”
景剴點頭,微微沉吟道:“朕的想法與你一樣。昨日媚妃突然在朕面前評議雪兒與如玉的關係,頗有微詞。朕當時非常惱火,可過後想想,覺得事情蹊蹺。平素媚妃與雪兒相處很好,如玉又於她有恩。她為何一反常態,挑撥起朕與他們的關係?現在想來,必定是這個林靖中搗的鬼,想借媚妃之手除去如玉。”
“皇上聖明,事事洞若觀火,臣為王爺感到慶幸。只是……這個林靖中若是不肯善罷干休,對王爺豈非很不利?”張夕照既為皇帝英明而高興,又擔心溫如玉的安危,心中乍喜乍憂。
景剴微笑擺手:“無事。以如玉的武功,便是如今只有左臂,也一樣無人能夠勝他。何況王府還有侍衛,難道還怕幾個殺手不成?”
“臣只怕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張夕照仍然憂心忡忡。
“既然如此,你派侍衛暗中盯著林府,看林靖中有沒有什麼異動,及時向朕稟報。”
“是,多謝皇上。”
“對了,這幾日星羅王子要為如玉裝假肢,月底又很快要會考,你有空時多替朕去看看如玉,朕希望他早點來上朝,有很多事需要他做……”
“是,臣遵旨。只是……”張夕照欲言又止。
景剴挑眉,等他說下去。
“皇上不再生王爺的氣了麼?”張夕照有些困惑。昨日風狂雨驟,今日為何又晴空萬里?這個皇帝的心思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景剴不語,卻將目光移到窗外。
滿目蒼翠,間或有流鶯宛轉的啼聲在枝葉間跳躍。風和煦地吹來,令人薰然欲醉。
這樣的天氣裡,心情是不是也會好一點?
何況讀著溫如玉的詞,字字璣珠,是不是不知不覺間已將他昨日的冒犯全然忘記?
景剴的思緒也很亂,這位既是兄弟又是臣子的人,總是讓他傷透了腦筋。他詞間所流露出來的出世之心,每每讓他感到緊張。雖然知道他心軟,可也害怕他倔強的性格。
失去這樣一位朝廷棟樑,對景剴畢竟是一大損失。何況太子心心念念著想讓溫如玉輔佐他,若是此刻逼得他離了朝廷,豈非要傷了太子的心?
不得不說,這些文人的東西著實容易讓人移了性情,只要一讀到溫如玉的詞,他的心就不由柔軟起來。
想到這裡不*苦笑。所以溫如玉在劍氣縱橫中仍然保持一顆悲天憫人的心,怕是與此有莫大的關係吧?
半晌收回目光,道:“朕不是不生他的氣,而是氣也沒用。朕只盼著他能學到你和天麒一半的圓融便好,可惜他永遠學不會,永遠這樣稜角分明。有幾次朕差點以為他在改了,誰知到最後……還是老樣子。罷了,朕現在怕了他,竟是要倒過來忍著他了。”
張夕照暗暗好笑,從未有人令皇帝如此憋屈過,怕是隻有溫如玉能做得到吧?
希望溫如玉的日子從此好過一點,這樣他和沐天麒也就可以放心些了。
這麼長日子以來,因了溫如玉,兩人的心一直跌宕起伏,從未有一日安定過。
做他的朋友,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
心中那樣想,臉上卻絲毫不敢露出來,只是恭聲道:“皇上寬容仁慈,此乃王爺之福,亦是百官之福。臣稍後便去王府探望王爺,順便轉達皇上對他的體恤之情。”
“不要。”景剴擺手,“在他面前,你便是要嚴詞告誡他,讓他以後多加收斂才好。”
“是……臣明白。”
景剴頓了頓,又道:“朕今晚……擺駕女貞觀。”
張夕照的心頓時沉下去。
折騰了半天還是要去。
皇帝出去風_流快活,可害苦他這位侍衛統領。他又不好時刻跟在皇帝身旁,就算他不眠不休,總不可能潛伏在他們床底下吧?若是期間出了什麼差錯……
他擔待不起這個責任。
入夜,一乘小橋載著景剴出宮,張夕照與另外三名侍衛挑燈隨行。
黑暗中一雙精光四溢的眼睛死死地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