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林媚兒略有忐忑。
“這是雪兒寫的詞?”景剴神色如常。
“是……”林媚兒微微低頭,些許不安浮上心頭。
景剴抬頭,目光無意識地掠過林媚兒,聲音中有充滿悵惘:“她那樣清淡的人,原是心裡藏著幽怨的。只是一直不說,她不說,並不表示她已釋懷。朕……要怎樣才能讓她開心?如玉……”念出這個名字,卻突然止住,臉色黯淡下去,挫敗的感覺。
林媚兒的心一陣狂跳,耳邊突然響起父親的聲音:“媚兒如今雖貴為皇妃,但也仍是林家之人,怎可忘本?自己的親伯父死於溫如玉之手,你竟一點都不想為他報仇麼?爹也沒有要求你做什麼十惡不赦的事,只要求你平素在皇上面前稍稍挑撥他與溫如玉的關係而已。若是你連這點都做不到,我們便莫要再做父女了……”
字字如刀鋒刮過,冷冷地痛。
一邊是父親,一邊是恩人,她該何去何從?
景剴注意到她怔忡的表情,不*問道:“媚兒,你有心事?還是身體不好?”
僅此一次,僅此一次……思緒如潮,矛盾過許多次,終究避無可避。林媚兒暗暗咬牙,做過我便對得起爹爹了……
“臣妾沒事。只是……”欲言又止。
景剴掀眉,看著她,等她說下去。
“只是覺得雪妃姐姐太過痴情了。如今早已是皇上的人,又有了柔兒,再這樣放不下心來,既對不起自己,更對不起皇上,害得王爺也心猿意馬……”語聲漸低,用了很大的力氣才說出來。
“媚兒!”景剴的聲音驀然提高,眸子中頓顯怒意,“你此言何意?你怎麼知道……?”
林媚兒抬頭看他,微微嘆息,“宮中誰不知道雪妃姐姐與王爺的事?只是連臣妾都能感受到皇上對雪妃姐姐的一悉深情,她卻仍然不為所動。她這個人啊,真是用情至深。那次王爺到宮中來,兩人小飲了幾杯,王爺走後,雪妃姐姐便寫了這闕詞,是香雪宮的宮女傳出來的……”
沉默。空氣彷彿凝滯了。
景剴的面色沉下去,雙眸深如寒潭;許久沒有說一句話。
這時有乾清宮太監來報:“啟稟皇上,鯤鵬王爺求見。”
景剴唇邊露出一絲冰冷的笑意,甩袖而起:“朕即刻就來。媚兒,今晚等著朕。”
大步離去。
林媚兒跌坐在椅子上,淚水悄悄滑落。
“王爺,請原諒我……”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一切皆錯
乾清宮裡很靜。小太監已為溫如玉奉上茶來,他一人獨坐著,腦子裡浮想聯翩,接二連三的事情發生,令他的神經不堪疲憊,幾乎已沒有了思考的力量。
他真的需要好好靜下來,好好地放鬆一下自己了。
可是為什麼,還要擔心皇帝的安危,還要巴巴地跑到宮裡來?
想著,不*覺得自己可笑。溫如玉啊溫如玉,你一個人能操得了那麼多心麼?
一早收到莫應龍的短箋,那些文友們知道他斷臂一事,個個為他扼腕嘆息,紛紛約他見面。只是星羅馬上要為自己按假肢,這聚會一事恐怕得趕在他們參加科考前進行了。
想到科考,心中便對景剴油然而生感激之情。
皇帝在翰林院增設“博學鴻詞館”,專為接納象莫應龍、李秦關這樣的飽學之士。
他的愛才之心讓溫如玉感動。
溫如玉也知道,景剴這樣做,分明有著愛屋及烏之意。
想得出神,竟未看到景剴已走進來。
小太監想開口,景剴擺手示意他不要出聲。
他只是默默地看著溫如玉。
這個人,安安靜靜地坐在那兒,左手攏在茶杯上,右臂空垂著,因為天氣漸熱,身上穿著輕薄的衣衫,白得似雪。
只是那樣無聲地坐著,姿態卻足以入畫。
劍眉星眸,雕刻般的五官。
眉宇間褪盡了憂傷,只是那樣沉靜,彷彿水墨畫中獨倚林間的隱士,淡定而悠遠的神情,令人見之忘俗。
剛才積了滿腔的怒氣,此刻不知為何悄悄散了。
“如玉。”輕輕喚出來,聲音卻是溫和的。
“皇兄。”溫如玉站起來,想要行禮,卻被景剴扶住:“如玉,無需多禮。坐下吧。”
“皇兄……”溫如玉看著對面這個人,為何臉色不好,彷彿特別疲倦,又有些沮喪?“是不是身體不好?”
“沒有,朕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