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覺中施恩於人,讓人心生感激,卻又不露痕跡。今日這番“出遊”,或者說“視察民情”,分明便是君王對賢臣的問策,讓人覺得為王者坦誠相待、胸懷廣闊,而暗暗施下的知遇之恩便如一根軟索,套住了被問者的心。
垂下了釣竿,不放香餌,靜待願者上鉤。
溫如玉暗暗微笑,我非魚,這清淺池塘也非我存身之所,請莫釣我。
似乎感覺到溫如玉揚眉一笑間的若有所思,子墨也勾起唇角。和溫如玉這樣的聰明人在一起,一言一行,哪怕是一個細微的表情都不能錯過。
只是出來半天,眼見得溫如玉的臉色越來越蒼白,額角滲出細細的汗珠,明白他體內的毒性將身體折騰得快要支撐不住,回首含笑道:“王爺,怕你身體受不住,孤送你回去。明日我們再出來好麼?”詢問的語氣,沒有半點強迫之意。
“明日?明日大王打算帶我去哪裡?”
“軍營。”子墨極平靜地吐出兩個字。
溫如玉愣住,這算什麼?坦誠到如此地步,不怕他這位敵國的將軍瞭解紫熵的軍事機密?亦或子墨想向他炫耀紫熵的軍事實力?精兵、良將、利器、寶馬、奇陣、良謀,紫熵擁有哪一樣?他如何與康朝匹敵?
正想著,忽然胸中似有萬馬奔騰而過,引起一陣顫慄。一種強烈的不祥之感令溫如玉瞬間變色。
蒼夜已經昏過去兩次,又被冷水潑醒過來。他倒在地上,手腳都用鐵鏈鎖到牆上,渾身溼透,血水不斷地從身子底下滲出來。
胸口、背上到處是累累鞭傷,掌刑之人恰到好處地把握住每一鞭之間的停頓,令受刑者最大限度地體會到鞭子著肉的痛苦。每一鞭都打得皮開肉綻,身上那件紅衣早已支離破碎,碎布條嵌入傷痕中,浸染了鮮血的紅衣紅得更加悽豔。而毫無血色的臉卻白得似雪。
一頭漆黑的長髮溼漉漉地垂下來,遮住半邊蒼白的臉龐,又長又密的睫毛艱難地顫動了幾下,費力地睜開眼睛。
原本光潔如月的額角,被鮮明地烙上了一個銅錢大小的烙印。
黑玉般的眸子依然清冷如月,一眨不眨地盯著子襄。輕蔑的笑意在唇邊緩緩綻開。
子襄本來用一種最舒服的姿態坐在椅子上,翹起二郎腿,悠然地、居高臨下地看著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蒼夜。可漸漸的,他的身子變得有些僵硬,連臉上的笑容都僵硬了。
他瞪著那個紅色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