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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部分

她就走了,過了許多日,那孩子拉完駱駝又回到家裡,不料春龍大王爺隨著就來了,贈給他很多很多、無數無數的金銀……”

那一身油泥的人聽到這兒,就羨慕地說:“這小子倒發了財啦!”

拉駱駝的人說:“可不是!他就是駱駝彭家的大當家的呀!今年他還不到三十歲,他帶著他娘搬到安西州,說了媳婦,置了產業,現在家裡養著二百多頭駱駝,哪兒來的本錢?”

旁邊另有個人說:“我倒願意我也有個爸爸,先叫春大王爺弄死,遂後我再發財。”

店掌櫃等人一齊笑著說:“衝你小子這良心,你就一輩子也發不了財!”

笑聲,嘖嘖稱讚聲,紛紛評議聲,又都漸漸沸騰起來。韓鐵芳卻忽然找著鞋穿上,他下了炕,就匆匆地走出了屋,外面天已黑,風已漸息,春雪瓶住的那屋子的窗上浮著淡淡的燈光。韓鐵芳在院中站著發呆了半天,心中擬好了見了春雪瓶時應當怎樣跟她說明了自己聽來的那些話,告訴她……事情都已經弄明瞭,我確是玉嬌龍之子,而你又確實是那位方夫人的女兒。……他心裡默默地溫習著,鼓著勇氣走到那窗前,就向裡咳嗽了一聲,屋裡就有嬌細而清亮的聲音問說:“誰?”

韓鐵芳答聲:“是我。姑娘還沒有歇下嗎?”

裡面把門開啟,韓鐵芳一看春雪瓶的手中還拿著針線,燈旁邊放著沒縫好的衣棠。雪瓶就問說:“韓大哥你有其麼事?”

韓鐵芳搖搖頭說:“也沒有甚麼事。”說完了這句話,其餘的話卻又都說不出來了,他只答訕著說:“姑娘在路上還要自己做衣裡?”

雪瓶微笑著說:“不是做衣裡,是在路上因為騎馬把衣棠都磨破了,沒有法子,只好自己縫縫。”看了韓鐵旁的身上一眼,又說:“韓大哥你身上的衣棠也太單薄,大概是因為你的行李在迪化城都被官人拿去了,你手邊也不方便。……我這次出來倒帶的銀了很多,大哥你要用盡管用。”

韓鐵芳搖頭說:“不用,我是穿不慣太多的衣棠;再說,在這大風之中騎著馬走遠路,也不能穿甚麼整齊的衣裡。”

雪瓶說:“我看現在的風倒是已住了,明天早晨咱們一定走,只怕天寒,又要下雪,到了山上很冷,所以找想韓大哥不如在此買一件棉衣棠。”

韓鐵芳搖頭說:“用不著!用不著!”

他發呆了一會兒,回想著二十年前大雪殘年之下的甘州城旅店中一件驚奇之事,更想:難這當年的那兩個被命運所簸弄的無知的孩子,就是這屋中的我們二人嗎?他不由得嘆了口氣說:“甚麼事情都想不到,剛才我在櫃房裡,聽有一個拉駝駱的人說閒話,他知這二十年前甘州旅店中的一件事情,就是:那時候春前輩正跟那位方氏夫人同住在那家店中,……”

雪瓶聽到這裡,不禁驚愕,就瞪直了眼睛看著韓鐵芳,聽他往下說。韓鐵芳卻似很難為情的樣子,就說一句話吸一口氣,說到緊要之處,他還不禁皺眉嘆息,遂就把聽來的話都一一地說了。然後說:“這些話雖是事隔多年,而且彼此相傳,早失其真,但是我想那位方氏婦人或者就是姑娘的……”

春雪瓶不待他說完了就急急擺手,發怒了似的說:“你別說了!別管是真是假,我都不願認那麼一個母親!”

韓鐵芳說:“我想:當年是因為方夫人愛子的心重,故不惜以女兒更換……後來中途在祁連山遇著盜匪,也是可憐,我們理應去救她……”

春雪瓶憤憤地搖頭說:“你別說了!將來誰愛去救誰就去救,我不管!早先我認識我爹爹,我爹爹既……死了,我就誰也都不認識了,明天上山我準保教了羅小虎。救完了他,我再住尉犁取了紅蘿衣迭到達圾城,以後,大哥你不要惱,我連你也不能再認了。因為究竟非兄妹,非親非故,在一起長了,實在不合適!”

轉過了身去,又拿起了她那件衣棠就著燈去縫做,她雖沒落下來眼淚,可是容顏卻十分慘淡。

韓鐵芳怔得倒不知怎樣才好,本來應當爭辯,解釋解釋,可是又想:人家都已說出“非親非故”這樣的話來了,我還能夠腆顏跟人家說甚麼呢!於是,微微地嘆氣,退身走出,身後的穿針拉線之聲還“哧哧”地響。他把門輕輕帶上,寒風吹得他的心裡都已冰冷了,仰觀長天,蒼茫慘黯,他又嘆了口氣,心想著:好,好,這倒乾脆,她突然變了脾氣啦,我倒正可以免去了為難;不過,將來祁連山上我可倒更得走一趟了,她幫助我救我的爸爸,我就不能去救他的親孃嗎?

唉!天地間怎會竟有這樣的怪事,這樣的遇合?玉嬌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