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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頭枕在馬身上,馬也不動一動,風砂如雨一般的直向馬背,直向他的面上落去,韓鐵芳這裡灑了多半袋水,又趕緊……他沒法子,只好脫去了衣服將病俠的臉蓋住,並且用雙手按著衣服,大風把他這件衣裘吹得獵獵地響,如一面旗子似的,後來反倒飄不起來了,因為上面已經鋪了一層浮沙。

韓鐵芳赤著背,覺著有無數的咬人的蟲子直向他的身上撞,他的眼睛有時能夠睜開,有時卻又被沙迷住,流出許多眼淚,他將身子靠住了病俠,取了萬應錠往病俠嘴裡去塞,急急地問,“還覺渴嗎?你還覺得難受嗎?前輩!……”

卻聽病俠微弱地發出來呻吟,忽然,又一掙扎,反將雙臂緊緊地抱住韓鐵芳,他的臉熱得真像熨斗似的,他身體連連的顫抖、抽搐。

韓鐵芳急忙說道:“你不要這樣,避過這一陣風就好了。”風這時颳得更大,沙子已將馬肚子跟他們二人的腳全都埋在地裡半截,這樣再刮,建人帶馬都許活埋。而天地昏黑,渾然難分,耳邊的巨響如雷鳴如濤吼,他們都不得不低下了頭,閉上了眼,只留著一點呼吸忍耐著。

過了許多時,忽聽病俠也不知說了一句甚麼話,韓鐵芳才將眼睛睜開,便見病俠已把覆在臉上的那件衣棠扔開了,他披散著頭髮,臉有如金紙一般黃而發光,他剛說出:“鐵芳……你……可知道嗎?”突然他又痛苦地一皺眉,兩隻手緊緊地按胸,然而卻沒按住,一口鮮血就整整噴在韓鐵芳胸脯上,血色驚人,衝得胸上的沙子直往下落,同時他的臉趴在韓鐵芳的腿上,只嚇得他一顆心都要迸出來,趕緊低下頭,而病俠突又將臉兒揚起,臉上發上都沾著吐出來的鮮血,他似乎是掙死命一般的要說話,然而話還沒有被韓鐵芳聽清楚,他又一大口血吐了出來。

韓鐵芳疾忙將他抱住,急說:“哎呀……”忽然風力又猛,一大堆巨沙整個倒在他的頭上和背上了,風聲像一群惡鬼在號叫;天像坍塌下來,地也不像是地,不是寬闊的大地,簡直是墳墓,是死人窟。韓鐵芳想要以全身遮護佐病俠,願以自己的性命,換病俠喘過來一口氣,但,可惜!真叫韓鐵芳痛心!他竟覺出病俠的呼吸是出氣愈少,那一縷生命之絲竟是在這颱風之中飄揚著,隨時都可以被吹斷。

他驚慌極了,而身子卻又不敢動一動,他將手撫著病俠的臉,覺得那沾著血液相無數沙塵的瘦頰,熱度越來越低,漸漸發硬發涼,他又去摸病俠的胸口,打算試試他心臟的跳動,然而他的手卻立時收縮回來,瞪大了眼睛一看,見病俠就趴在它的腿上連顫一顫也不能夠了。他瞪大了眼睛瞪著這死人,並掠起了他的鬢髮細看,見他的耳朵上扎著小孔,分明是戴墜子用的,再細看腳,倒確實是天足,並沒經過纏裹,如今他才完完全全的明白,確確實實的認明瞭,這就是三十年前不可一世的女俠玉嬌龍。

他想起這樣千金之軀,那樣矯健的身手,出眾的人才,如今竟落得這樣收場,深為可嘆。他又想自靈寶至此地,沿途二人肝膽相交,患難相助,這樣的友情,世間實在少有,他不禁滾下淚來,又細細摸了摸病俠的腕脈,覺出都已停止,這樣的蓋世英雄、人間俠女是完了!可泣可歌的人生旅程是歷盡了!

韓鐵芳嘆息著,自己只是感慨,然而卻忍不住熱淚橫流,他就發呆地坐著,一動也不動,如一塊石頭,而風沙卻益發猛烈,天地益發悽慘,如此半天,風勢才稍停,他才將身子動了動,咬著牙,使著力才從沙中撥出兩條腿來,他的心卻沉重得仍是如被沙埋著,他雙手抱著病俠的屍體,他的淚含著沙粒歉歉地往下滾,他將屍體輕輕放在那匹馬旁,那匹死去了主人的馬忽然如怒龍似的自沙中站起,抖了抖它身上的沙子,昂首長嘶,其聲甚悲,似是痛哭它的主人。而烏煙豹卻仍在沙中臥著,像是被這陣風給颳得半死,韓鐵芳先用件衣棠擦了擦自己滿身的淚和沙,泥土和血汗。仍然把衣棠蓋在屍體上,屍體的那悽慘的顏面,他實在不忍目睹。

喘了口氣,見北方一片黑,如颳風已臺到那邊去了,這裡卻烏雲漸散,風也漸輕,陽光已將露出。他深深地悔恨,覺得從銷魂嶺動身之時,既料到將有大風,自己就應當勸阻她,若是在那店房裡歇息,無論如何,她也不至於當天就死。他不禁連連跺腳嘆氣,四望天地茫茫,如今只剩下自己一人!病俠的屍體當然不能運走,然而若就地葬埋,這裡沙漠無邊,將來可叫她那個親近的人怎麼來尋找她的屍骨呢?而且這樣的一位蓋世奇俠,絕不可令她與草木同朽,無論如何得找個有標記的地方才可以將她葬埋。

於是韓鐵芳又坐在地下歇了一會,就決定了主意,決定自己雖不明新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