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轉過臉來,陰沉地問說:“我可看著眼熟,好像我認得你。今年三月間,我正在西安府,就看見你跟玉嬌龍同行,你的名字叫韓鐵芳,你殺過金刀太歲餘旺,傷過載閻王,你,還敢來欺騙我?”
這末一句話說出來,真是聲如霹雷,鐵芳卻臉色也不稍變,就問說:“你是畏懼韓鐵芳嗎?如果你真怕他,那我可以當他,不過,我卻不姓韓!”
吳元猛一笑,大長的臉上立刻顯著溫和了。他說:“好朋友!到此投我的人只要見我一瞪眼,就嚇得戰戰兢兢地,真叫人看了又可憐、又可恨,獨有你,好朋友!……”伸出他的大拇指,點頭而稱讚,又說:“請進屋來吧!”
他先轉身,隨著那兩個人進屋,飛虎鮑坤過來,露著牙笑說:“王老弟!連我都有點佩服你!來吧來吧,請屋裡喝酒來!”
那盧四也趕緊由地下抱起那件黑羊皮襖,給送進屋去,又急忙退出來。鐵芳提劍進屋,就見吳元猛等人還都未落座。
吳元猛就笑著說:“王兄弟把劍放下吧!在這裡用不著了,哈哈!”鐵芳也笑了笑,就將劍放在一張大理石的桌子上,他見旁邊並放著一對甜瓜大小的鐵錘,錘上邊有凸起的字,是“元猛”,把子有二尺多長,是很堅硬的木頭所作成的,並且還辮裡著藍色跟黃色的帶子。鐵芳早就聽人說過吳元猛力大無匹,如今見了他這封兵器,卻又不由得心中越發地謹慎。他環顧這屋中,就見滿壁的字畫跟鏡屏、桌椅、繡墩,全都十分講究,裡間是一大桌豐富的筵席,並有兩個全都身著綢緞,十七八歲的丫鬟侍酒。
吳元猛就帶著笑,給身後的人向鐵芳引見。原來一個身穿灰鼠皮襖,有很長的黑鬚,身材細高的人就是鎮涼州朱逢源;另一個年約三十許,紫臉膛,中等身材,非常強悍,這就是新從陝西來的,灞陵大俠呂慕巖之子,鐵爪鵬呂通海;還有一人,剛才根本就沒出屋子,現在還躺在一張木榻上,拿著銀煙籤子翡翠槍,正抽鴉片,這人穿的火狐袍子,黃臉小眼睛。
吳元猛給引見說:“這就是甘涼道上開有十家錢莊的馬百萬。”
馬百萬躺在那兒,他倒是確實懶得起身,只點了點頭,呂通海雖然拱了拱手,可是也立時就坐下了,倒是朱逢源,十分和藹。吳元猛叫丫鬟搬了凳兒就請鐵芳在對面落座,另一個丫鬟,戴著金鐲翠戒的手來給他斟酒,鐵芳卻不動酒杯。
吳元猛就笑著說:“朋友!咱們是一見如故,我也不用細盤問你的來歷,反正你既肯到這裡來,就算是看得起我吳元猛,你絕不會安著歹心,我這裡也正缺少幾個真正有本事的朋友幫忙。這位朱大哥雖是江湖赫赫有名的鎮涼州,但因為身體有病,不能太分神管我的這些事,我,你大概也早曉得,我家與玉嬌龍那娘們兒結下了二十年的仇恨!”
“吧”的猛撞了一下桌子,韓鐵芳不由又面現怒容,吳元猛越發暴躁,臉又漲成紫色,說:“王兄弟!諒你聽了也得生氣,我父親黑山熊並未得罪過她,並未搶奪她的甚麼至親骨肉,但二十年來,她一點也不肯放過,我們雖沒看見她,可是聽說她在祁連山、陰山不斷尋找,聲言只要找著我的父親,她就要將他碎屍萬段,因此我才學武、才交了許多朋友。上次聽說她往東去了,我就追到長安,後來聽說她跟個少年人又同往新疆去,我也要去,我是想憑我的鐵錘與她的寶劍決一高下,雖說她是江湖上有名的女霸王,但我卻不怕她!只是……”
說到這裡,聲音才稍稍緩和,又說:“前幾天有由西邊來的人,說她已經死了,是由那個名叫韓鐵芳的人給她送了終,不知埋在哪裡?這真叫我掃興!要叫我走幾千裡地去跟春雪瓶作對,我可又覺得不值得了,因此我才沒往西去,並因為這裡又來了一件事情,須待我親自辦理,不然你來到這裡也就看不見我了!”
鐵芳就問說:“現在這裡來了甚麼事情?”
吳元猛把眼一瞪,狠狠地盯著鐵旁的臉問說:“你真是不知這這件事嗎?”
鐵芳搖搖頭,吳元猛冷笑問說:“老弟,你不是為這件事才來找我嗎?”
鐵芳故意改變了神色,並向呂通海、朱逢源二人看了一下,吳元猛就又大笑著說:“你不用看了!這兩位也都不是外人,我早就知這你是為此事才來找我的。”
他努努嘴,鐵芳斜著眼一看,那馬百萬已經闔著眼睡熟了,吳元猛就悄悄說,“待會兒再談!先喝酒吧!”
於是鐵芳也飲了半口酒,那吳元猛卻飲下了一大杯,他那蒼白的臉漸漸地紅了,卻顯出十分高興的樣子。又說:“兄弟!如果這件事情辦成了,我願與你結為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