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不使他認出來足跡。鐵芳不由驚異,凝神想了一想,再細細辨查,見那腳印並沒有上正殿,也沒有進裡院,更沒有出廟門,可是牆頭有一片的地方落的雪很薄,顯見是有人從此出入的。
因此他更是驚訝,黑馬繞著雪向他走來,似是跟他要食物,他也顧不得去管,就急忙忙去開了廟門,向外望去。見石經上果然也有雜亂的足跡,是夜間有人走上來,又走下去的,他不由想說出來一聲:“好!”手提寶劍,順著石經往下走去,腳下的雪一滑,他整個摔了下去,幸虧是雪地,並沒有跌傷,又幸虧寶劍是握在手裡,沒有劃傷了自己,但這一驚也不小,摔得腿骨也很痛,黑羊皮襖也滾成白色的了。
他爬了起來,向雪上又細細辨識,就看出有馬蹄的痕跡,似是由北來的往東南去了,而且敢斷定,這絕不是自己那匹黑馬昨晚來時所留下的。因為自己既不是從西北方向來的,而那時地下的雪還未深,絕不會像這般的清楚。
當下鐵芳忙抖抖身上沾的雪,北風雖更寒,直吹到他的臉上,他倒覺著熱辣辣地,不禁發燒,他的心中實在慚愧,忍著腿痛,又上坡跑到廟門裡邊來,就要騎馬離廟往東南這去,順著那蹄跡去追趕。可是他須要先到屋中去拿行李,還沒拿行李,低頭又看見了地下割落的繩子,他卻又呆住了,灰了心,把寶劍也“噹啷”的一聲扔在炕上。
他就暗想:人家因為見我屋門不關,就放心大睡,恐有人進屋去害我,怕我不知這,才用繩替我將門系嚴,這就是教給我,叫我以後無論是在店中棲息,廟裡歇宿,第一是要時時驚醒,第二是要門戶嚴緊,以防不測。無論這個人是誰,除非願意見我,否則一定不願叫我去追趕,再說:我這樣粗心大意,白走了幾千裡地,還是連這點閱歷也沒有,我又有其麼臉去追人家,見人家?
長嘆了口氣,脫下皮襖來,又抖了半天,再到院中去為那匹馬掃身上的雪,重備鞍韉,再進屋中,拿出寶劍跟行李放在馬上,就又披上了皮襖,到裡院去辭別和尚。半天和尚才由堂中出來。
韓鐵芳認得還是昨晚所見的那個和尚,同時他又注意和尚的腳底下及臉色。見這和尚腳下雖然穿著半舊的僧鞋,也沾著雪,可是絕不像昨夜在雪上亂塗過足跡,臉色也平常得很,連那屋門都沒有去看,只間說:“你要走嗎?”
韓鐵芳愣了一會兒,才拱手說:“對啦!對啦!我要走了!在寶剎中打攪了一宵,改天我再來給師傅道謝吧!”
他遂就手提皮鞭向店外走去,和尚還手打著問訊送他出來,他用手牽著馬,小心翼翼地順著石經。走到下面,心裡才忽然想起忘了給廟中留下香資,但又想,這座廟裡也並不窮,等我重過此地,再燒香道謝吧!他跨上了馬,鞭起蹄動就向東南走去,雖不欲去追那人,可是不覺想便走往同一方向,出了猩猩峽口向東又走了四十里便是咬牙溝,馬又向前行了十數步。他勒馬回頭去望,就見黯黯的長天,皚皚的大地,令他不禁生出蒼茫之感。他這次到新疆來,所遇的事情真是亦悲亦痛,可泣可歌。
如今往東邊去,東邊的前途仍然遼這無邊,渺茫無際,而且還伏著許多的兇險,甘涼這上,祁連山中,還都有許多兇殺惡鬥在等著我,憑我縱使有心再來,但也未必有命重返。母親,父親,你們的陰魂暫且在大漠中在雪山上安息吧!繡香,雪瓶,你們對我的思義,我將來,也許是來生,再為酬謝吧!他下了馬,跪在雪地之上,就向西叩了一個頭,然後上了馬又往東去。
這條路上,雪花雖不再落,地下的雪也不深,但仍是遇不著一個人,又走了一會,就踏進大漠了,馬雖喂飲不足,但一見了沙地,他卻又如返故鄉,就馳得更快。這片沙漠東西雖也有二十多里,但比白龍堆易走多了,風雖寒卻也不大,不多時便已走過去。過了沙漠,到了一站,地名叫作馬蓬井,有一家店房,鐵芳進去,先叫店夥給那馬飲水、喂料,並找來人給換釘蹄鐵。
他也用了飯,就向店家打聽欽差是哪一天過去的,店家答覆說是:“前天走過去的,在這裡並沒歇著,現在至少往東走出也有二百多里地了!”
韓鐵芳倒有些吃驚,就又問說:“為甚麼走得這樣的快?我聽說那玉欽差是久病初愈,他受得了這一路的顛仆之苦嗎?”
店家卻說:“我在大前天看見,大人是坐著雙馬拉著的車走,想是又快又穩;後面差它們坐的也都是馬拉著的車,還有迪化的總兵,哈密的協臺,還派了官兵兩隊,全都騎著馬,在旁保護。”
鐵芳聽了,心中漸慰,以為自己縱不能趕上保護也不要緊了。可是聽這店家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