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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部分

蕭千總就在前面,先是客氣地說著:“驚擾!驚擾!”後來就拿起來官的勢派說:“我是個千總,我們這幾位堂客全都是欽差大臣的官眷,我們都是要上迪化去的,遇見了雨,當天趕不出山去啦,只好打攪打攪你們貴村,騰出幾間房子來叫我們住一宿。”

村裡的人見他頭上戴著紅纓帽,就有點害怕,又看見了車、馬、驟子一大群,更看見了雖然衣服都溼了,而長得又雍容華貴的一位太太,兩位小姐,他們就更不敢怠慢了。於是有兩個人迎接上來,連連帶笑說:“成!成!今天是貴人來了,我們哪敢不接待,只怕我們這地方太窄,叫老爺太太們受屈!”又有兩三個人跑回去嚷嚷著報信,一會兒村裡的媳婦、大姑娘、小孩子、老頭子、老婆婆都等著出來瞧,上面的車伕們也亂忙著,尤其是牛脖子,他一個人拉著四匹馬,到小山溝裡叫馬飲那尚在潺潺流洩的雨水。

大家談話紛紛,觀著山谷的迴音,愈形紊亂。少時,漸漸地靜下來,三個趕車的都把車卸好,驟子也餵過了,他們有的躺在車裡,有的坐在山石上,抽旱菸,說閒話,村中的樹木仍瀰漫著雨煙,天空還隱隱滾著悶雷,幾條大狗還向著山路上的車馬人等亂咬,牛脖子拾起石子來打狗。村裡卻靜靜地,雪瓶、繡香、幼霞等人,都分宿於村民的家裡。

這座幽谷山村,人家約五十戶,居民都是由陝甘兩省遷來的,這裡也開闢著幾十畝山田,飲的泉水,種的果樹,還有一家小鋪,賣酒賣鹽,真似世外桃源一般。可惜都很窮,房子雖都是拿石頭,石片建築而成,經過了這場大雨,也還沒漏、沒塌,屋裡也有拿木頭搭成的床,床上也鋪,乾草,但居民卻都窮困得很,男人都赤,上身光,腳,女人的身上也很少有件不破的衣服,他們因為在一個地方住不下,就分在兩處住,雪瓶跟幼霞住的人家是姓張,蕭千總夫婦是住在隔壁的胡姓家裡,胡家的男子是個獵戶,他說山上有狼,趕車的那些人睡在那裡不大妥,他就也給趕車的和牛脖子都找了住處,驟馬也全牽到谷中系在樹上,叫幾條大狗看守著,山路上只停著三輛空車。

這時離,天黑尚早,幾個人家都燒柴熱水做飯,男人跟女人都忙著,一大群小孩子也張家跑跑胡家跳跳,看著穿著綢緞衣棠的大姑娘,又看看那位“老爺”。蕭千總此時已換了一身半新的官衣,躺了半天,心也靜啦,疲倦也歇過來了,村民給他做的飯,有黑麵餅子鹿肉脯,還有半砂碗酒,他吃了喝了,心裡也十分知足,外面有風冷,屋裡又很悶,他就索性穿上件大棉馬褂,坐在院中的一塊溼石頭上乘風涼。仰了仰臉,覺得雲氣很低,彷彿上面蓋著個棉被,可是一滴雨點也沒有,山風搖著樹木陣陣地響,高處的雨水向下流,發出錚錚的音樂之聲。

聽了半天,他非常地高興,就從屋裡抱出來那隻琵琶,他起先是胡彈胡撥,後來也“崩弄崩弄”

彈奏出來兩句小曲,他高興極了,又唱起來:“正月裡來正月正,我與小妹逛花燈。”

繡香在屋裡嚷嚷著說:“你唱的是甚麼呀?多難聽!唉!別唱也別彈啦!人家心裡有多麼不高興呀!誰能像你?你想發脾氣就發脾氣,想樂就樂!”

蕭千總也立時放下了琵琶,跟這裡的主人要了一杯茶喝著,這棗樹葉子煮的水,就算是茶,他可真的喝不慣。此時牛脖子穿著醬紫的破馬褂又來了,他也喊在屋中太悶得慌,雲太低,壓得人喘不過氣兒,不如到外面來涼爽,他寧可在外面睡一夜看馬,也不在屋裡睡,又不知他從哪裡借來的一杆五股鋼叉,叉柄上還有兩個鐵片,一搖起來,就“嘩啦嘩啦”地亂響。

蕭千總笑著說:“你小子來唱一出金錢豹吧!”

牛脖子也不懂“金錢豹”是個甚麼東西,他只把叉使勁地搖著,說:“今天晚上我要拿著這杆叉防狼,如果我要叉死一匹狼,剝了皮,一定送給蕭老爺你做個狼皮褥子。”

蕭千總說:“我怕褥子把我吃了,小子,你就提防著點吧,別叉不成狼,倒叫狼咬斷了你的牛脖子,其實狼也還許不吃你呢,嫌你臭!最要緊的是咱們那幾匹馬,我的那匹黃騾,小王爺的白龍,那位幼霞小姐的赤兔,還有頂要緊的是那匹黑馬,反正這四匹馬十六條腿,只要有一條馬腿被狼咬傷,你就留神你那兩條腿吧!”說完了,他又向旁邊蹲著的村民說:“你們這兒真是常鬧狼嗎?”

村民點頭說:“有時候就鬧,前天還把砍柴的童老二給吃了呢!”

蕭千總聽了也不由打了個冷戰,立時就拿起琵琶來要回屋去,他又問說:“強盜許不至於有吧?”

村民說:“早先倒有,現在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