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馬上不去,放在我們這裡喂著,等你回來時再取。”
鐵芳說:“我這次上山,說不定甚麼時候才能下來,這匹馬也是吳元猛的……”
雪上蛇用力推了他一下,說:“你怎麼敢叫出少太爺的名字來?”
鐵芳搖頭笑說:“不要緊,當著他的面,我也敢叫他。”
冰裡虎因此時回到土牆裡取傢伙去了,雪上蛇卻驚訝地瞧著鐵芳。
鐵芳又說:“你到涼州城中一打聽,就知道我跟吳元猛是怎樣的交情了。只是這匹馬,他曾恨我說,無論如何也得送上山去,因為山上短少馬匹。”
雪上蛇就擺手,悄悄地說:“不要緊!有我送你上山,你就是拉著一串駱駝,也準保能夠上去,別的人要是送你上去,可就不行啦。”
說時,由那土牆裡又走出來冰裡虎,還有兩個也都是二三十歲的男子,都齊望著鐵芳,冰裡虎的手裡還拿著一柄傢伙,那叫做“鉤鐮槍”。
雪上蛇也趕過去,四個人把頭凝在一塊兒說了半天的話。
鐵芳這裡忍不住了,就上了馬,沉著臉說:“走不走?你們若是儘管閒談,我可就要走了,用不著你們領路了!”
說時,他揮動著寶劍,馬也就往村外走去,雪上蛇捉著鉤鐮檜自後嚷嚷著跟來,說:“等等我!等等我!王大爺你既是吳少太爺的好朋友,上山去我們若不帶著你,少太爺養活我們是為甚麼?叫我們在這裡住著又是為甚麼?……”他一面連連喘氣,一面說著。
鐵芳就又將馬勒住,等他趕到了臨近,才緩緩地往前走去。離開了身後的那個村子,再往南去,路愈曲折,地方愈荒涼,離著山腳也愈近。地下因為有高山遮著陽光,寒風送來冷氣,所以滿是冰雪。往前著,那祁連山的峰頂,白茫茫,光亮亮,也可以說完全是雪。
雪上蛇就說:“王大爺,你下來吧!馬要是打個前失,摔你一下子可就不輕!你要是在山上跌倒,那可就連命也沒有了!”
鐵芳卻搖頭說:“不要緊!”他仍然不下馬,因為這祁連山雖高,可也高不過天山,冰雪雖多,也多不過天山,他曾經爬冰踏雪過來的,哪裡把這些放在眼中!不過來到此地卻不禁想起二十年前,自己那時尚在襁褓之中,恐怕就曾在此地經歷過危險,所以他仰望著雪頂高峰,不勝慨嘆。
雪上蛇是拿著那杆鉤鐮槍在前面鑿冰掘雪,給鐵芳開路。他雖穿著兩隻大草鞋,可是行走得極其便利,並且他精神很好,力氣很足,狗皮襖在身十部穿不住,敞開了胸,嘴裡雖吐著團團的白氣兒,臉卻是通紅的。
鐵芳卻被山風吹得很冷,身體都有點打顫,午飯尚未吃,這時不由又餓了。但雪上蛇這個山賊,卻引著他真進了山口去啦。
鐵芳就問說:“這個地方就是青石口嗎?”
雪上蛇也不答言,鐵芳又說:“我看這裡距離涼州,恐怕不止八十里,為甚麼這裡還算是涼州的地面呢?”
雪上蛇在前面站住了腳,喘了一口氣,雙手柱著鉤鐮槍,就說:“誰知道這個地方是歸涼川管,還是歸甘州管呢?我跟冰裡虎,我們本來都是這座山裡長大的,不瞞你說,直到我們二十歲的時候,還沒看見過官人,在山極地也不用拿租子,這座山,真是寶山,在我小的時候聽說還是滿山的黃金呢,現在他媽的淨剩了雪,可是到了夏天一化,就跟河似的流到出外灌田,田地裡的收成若是好,也能進大元寶。山裡可不行,自從玉嬌龍在二十年前,進出山搜孩子,就把山裡的風水給破了,早先山谷裡還能種一點田,採一些藥,現在甚麼也不能種,也不能採了。吳大太爺黑山熊,幸虧是有一個好兒子,在涼州城裡闖了一番事業,不然光指著佔山為王,也早就餓死了,何況他又多年被玉嬌龍給嚇得連買賣也不敢作,山也不敢出。”
鐵芳就催著說:“快走吧!”當下雪上蛇就又邁開了腳步,拿鈞鐮槍撥著地下的冰雪,又往前走。鐵芳不得不下了馬,因為此時已爬上了山坡,進山很深了,遍處都是堅冰、怪石、厚雪、亂樹。
雪上蛇在前,鐵芳謹慎地牽著馬在後,好半天,才轉過了一個山環,嶺勢卻又往下綿延。下面是一條直坡,不要說馬,就是人也無法向下走去,因為太滑。
雪上蛇就說:“可要小心點!掉下去不是玩的!”他拿槍頭子向冰上鑿,鑿出來腳印,他踏著先向下走,鐵芳也依著他的腳印往下去,側身緊揪著馬韁,馬也似望著這個地方危險而不住地昂首長嘶。向下走了沒幾步,便“忽喇”地一聲,因為這匹馬不耐煩一步一步往下爬,竟自發了烈性,如箭一般地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