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店住了,因為他太疲倦了,也太飢餓了,所以不能奮力再往下走了。
但這一夜之間,他也沒有歇好,因為提防著呂道海跟鮑坤追來,乘夜來殺害他,所以睡得很不安,寶劍也總不離手。
到了次日他向店家詢問說:“從哪一段路才能進祁連山?”
店家說:“祁連山的峰頂無數,山路山口也多得數不過來。可是這時候,誰還敢進祁連山呢?……山裡除了冰就是雪,再說客官你要做甚麼去呢?難道是去打獵?”
鐵芳低聲說是:“到鬼眼崖去辦事。”
店家一聽就嚇得變色,趕緊搖頭。
鐵芳再往下問的時候,店家卻戰戰兢兢,不敢不答,在院子裡就指著那毅然的祁連山悄聲說:“往西再住南,那裡有青石口,進去就是惡蟒坡。”
鐵芳焉然醒悟了似的,就點頭說:“對了,我正是要到惡蟒坡去。”
店家卻連話也沒再答,趕緊就藉著作旁的事而躲開了。鐵芳在這裡吃完了早飯,付清了店賬,牽馬走去。
今天的太陽此昨天還亮,天上簡直沒有幾片雲,可是風吹來仍是很寒,這座小鎮,不靠著大道,所以冷清清的,在這兒住的人及過往的客人,彷彿都能夠數得出來似的。
鐵芳就又向別家開著後窗戶賣酒的房子,跟兩個抬驟馬糞的人都打聽過,都沒有看見騎白馬的“漂亮小差官”從此經過,簡直說半個月來,就只有驟、驢、牛從這裡過。鐵芳這匹馬在他們的眼中看來,是又可愛、又生疑,因為都猜不出他是個幹甚麼的。
鐵芳離市鎮,騎上馬又往西南走,不覺又到晌午了,春雪瓶的影子仍是一點也尋不著,他不禁惆悵。眼望前面,有幾株枯樹,數座矮屋,是一個村落,他再往前走,軌聽見了犬吠的聲音,進了村一看,人家無幾。
這地方山風寒冷,地下的冰雪都尚未消,有兩個人聽見了犬吠聲,就出來看。他們還沒向鐵芳開口,鐵芳可就先向他們發問了,說道:“喂!請問,你們剛才看見有人走過去了沒有?是騎著馬的一個……”
他忽然看出這兩個人都是二十來歲,濃眉大眼,身披著狗皮衣裡,腳穿稻草編的裡面襯著些破氈毛的大鞋,這兩人的氣度都很強悍,不像是安分的莊稼人,鐵芳就改了口,問說:“這是甚麼地方?前面那個山口就是惡蟒坡嗎?”
這兩個人都迎過來。一個人湊近了鐵芳的身邊,用眼監視住了鐵芳的寶劍,彷彿預備要奪的樣子,另一個卻向鐵芳逼問似的說:“你打甚麼地方來?”
鐵芳說:“我從涼州城裡來。”
這人就問:“你在涼州幹甚麼行當?”
鐵芳已看出這二人的神情來了,為了不惹麻煩,就說:“我是在城裡保發鏢店。”
問話的這個人就一怔,遂進一步問說:“你認識黃七嗎?”
鐵芳假意地笑道:“不獨黃七,盧四、鐵腿孟山和大刀陶謹,我們都是一塊兒的。”
這兩個人當時都笑了。一個人問他是不是奉吳少太爺之命來的,另一個人又問:“你說有個騎馬的從這裡跑過去了,到底是誰呀?我們怎麼沒有看見嗎?”
鐵芳怔了一怔,然後便說:“也許那個人還沒有走到呢,這是因為涼州城裡現在出了點事。”
這兩人就一齊驚慌著問說:“甚麼事呀?”
鐵芳說:“事情還沒有鬧大,可是吳元猛就叫我們上山來勸他的老人家躲避。”
兩個人更是變了色,一個說:“那麼一定是玉嬌龍找他來啦!山上因為冰雪對了山口,已有一個多月,沒有人下山了,我們在這兒住,也都仗著吳少太爺給飯吃,我叫冰裡虎,他叫雪上蛇。”
鐵芳此時倒露出為難的樣子,心想:這麼一說,山既被冰雪封住,那就恐怕連雪瓶今天也上不此時冰裡虎眼睛仍帶著疑惑的樣子,口中仍發著試探的話,他就推了韓鐵芳一下,說:“老哥!我可不是不信你,我總覺得少太爺手底有多少人,哪個不能上鬼眼崖,何必單單叫你呢!你大概是別處給薦來的吧?給少太爺幹事兒還沒有多久吧?”
鐵芳點頭說:“就是為這原故,若叫熟人來,怕被人認出來,再跟上山去,那可倒壞了事。叫我來,只是勸勸山上的……”
雪上蛇說:“是叫吳大太爺再往山裡藏一藏不是?”
鐵芳點了點頭,當下那兩個人又互相商量了幾句話,冰裡虎就說:“既是這麼,那麼,朋友你姓甚麼?”
鐵芳仍說自己是姓王,冰裡虎就說:“我叫我個兄弟送你上去吧!可是你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