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她就是月裡的嫦娥嗎?早晚我倒得見一見她,看她配給我拾鞋不?”
柳素蘭也說:“據我瞧韓鐵芳這次被你們打死,春雪瓶也就該來了。春雪瓶要是一來,少太爺可也就一定不再要我了!”吳元猛哈哈大笑說:“我哪能不要你們呢……”
鐵芳實在看不慣這種醜態,而且不願人在他的耳邊談論雪瓶,他就推門出了屋,向著將近黃昏的天空出了一口悶氣。那個秦媽跟紀媽都進屋去擺飯桌,鐵芳站作院中向外看去,見門洞裡站著那四個抬錘的大漢,正在一塊兒談天,每個人的腰間都帶著一把短刀,同時提著飯盒的人也進院來了。鐵芳卻信步往裡院走去。忽見從裡邊走出那丫鬟杏花,看了一看他,就半跑著也往柳素蘭那屋裡去了。鐵芳走進了裡院,仰面一看那樓欄杆裡,玉芹手裡拿著一個薄砂的心壺兜了往樓下“滴滴答答”的倒水,倒完了,又把壺裡煎過的草藥拿手部扔在樓底下。
她忽然也著見了鐵芳,就驚訝地向下看著,待了一會兒,她笑了笑,要打招呼,鐵芳卻先避到了通著外院的那門,然後點點手,意思是叫她下來。玉芹剛把藥壺放在窗臺上要下樓來,大概是屋裡的金大娘又叫她了,嚇了她一跳,她又趕緊回身進屋去了。
鐵芳的心中頗為納悶,想著這金大娘是誰?昨夜裡來的那穿皮背心的人又是誰?自己都已斷定了,確信不疑了。但究竟是先問明白了才好,問問昨夜她們兩人到底把話說到了甚麼地步,金大娘是否已看出了來的那個人?而她到底願意與那人相認不相認?她願意脫離此地不願意?同時,那人是否已知道了這金大娘就是二十年前在張腋縣來安店內,在祁連山的風雪裡,在……他想到這裡就要往樓上走去,但又聽外院的僕人大聲說:“王大爺哪兒去啦!王大爺哪兒去啦?”
杏花又跑進來說:“少太爺請你吃飯去呢!”
鐵芳又看了一眼,這才轉身到了外院。回到那屋一看,酒跟菜已經擺滿了桌,燈燭也點上了。
吳元猛讓他落座,粉菊花跟柳素蘭在旁作陪,一同談閒話,紀媽,秦媽,杏花,三個人殷勤地給斟酒,盛飯。
窗外的天色漸昏了,吳元猛叫人把紅緞的衛簾放下來,同時他的臉也沉下來,不大笑,而且時時浮出來一種煞氣,只要聽見院中有一點聲音,他就立時瞪眼,幾次都要站起來。鐵芳表面倒很鎮定,然而心裡卻也緊張,腳下放著的那圓圓的,硬硬的鐵錘,正好像兩個人腦袋。外面寒風陣陣吹著,又如同有人在驚喊,他真怕那個穿皮背心的人再來,他一時弄不明白,卻將金大娘殺死,所以他草草吃完了飯,就站起身來,又要往屋外走。
吳元猛卻嚴重地囑咐說:“你拿著寶劍!你的劍已經取來了!”
鐵芳卻擺手說:“不用!我並不是非用劍才成。”
吳元猛站起身說:“喂!老弟你不要太大膽了!那個人的本事可不是輕抵的!不然你就拿上我的一隻錘?”
鐵芳仍然擺手說:“不用!”他已推開了門,一腳走到了門外。
吳元猛又大聲說:“南房裡已給你預備好了床鋪,你先去歇一會兒好不好?免得到時候你沒有精神!”
鐵芳點了點頭,就出屋,隨千把門給帶上了。這時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風颳得比昨夜還猛烈,各屋中都搖搖地現出來燈光,院中的人可不少,大門是已關嚴了,門洞也有一堆黑影在那裡蠕動著,還發出咳嗽之聲,並有幾道刀光閃爍著。鐵芳又走往裡院,總身後“梆”的一聲響,原來敲了頭一更了,房上也有人並坐著說話。鐵芳心中未免不痛快,因為想不到吳元猛竟派了這些人來此守夜,太討厭!他假作各處尋查,就到樓上,樓上的屋裡燈光隱隱,病人的呻吟之聲卻聽得很清楚。
鐵芳就站在窗外,向裡面側耳靜聽,就聽似乎是僕婦在說:“太太!藥已經煎好了!”
金大娘呻吟著,又嘆了口氣。待了一會兒,屋中很是沉寂,大概是僕婦丫鬟們正在服侍她吃築了,忽然聽得一聲狠罵:該死的!忽又“吧”的一聲,似把藥碗扔在地下摔碎了。鐵芳也不禁吃了一驚,就聽金大娘暴怒起來,發著梟鳥似的聲音,說著最狠毒的話:“你想要害死我!是哪個小老婆支使你來的,成心叫你害死我?你個小……叫吳元猛來!……”不知她拿著甚麼東西“吧吧”地向著人打。
那丫鬟玉芹哭著說:“我再也不敢啦!以後我給您煎藥,一定等擱涼再給您吃!……您饒了我吧!”
金大娘說:“碎!以後!明兒個我還不一定能活不能活?以後?還有以後的嗎?”吧!吧!……又說:“你要燙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