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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黃昏,彩霞常常染紅了整個天空,整個海洋,整個沙灘,整個樹林。他的童年生活,是由殷采芹的友誼和殷振揚的戰爭交織而成的。每次和殷振揚打過架,他就會遷怒殷采芹,好幾天不理她。事後,他又會融解在她那歉然的溫柔裡。就這樣,吵一陣,打一陣,好一陣……時間,就如飛般的過去了。當然,在這些日子裡,除了和殷振揚打架以外,還有許多記憶是不能磨滅的。其中,包括第一次見到殷采芹的父母,第一次瞭解人與人間的距離,第一次體會到人類感情的複雜,以及第一次發現殷采芹的美麗……

這所有的“第一次”都發生在同一天。

第四章

小學畢業了。畢業那天,真是喬書培的大日子,他在這一天中,可以說是出足了風頭。早上,是畢業典禮,幾乎所有畢業生的家長都到齊了,喬雲峰當然也在座。喬書培以模範生的資格,代表全體畢業生領獎,致詞。他已經是個少年了。穿著筆挺的制服,眉目軒昂,氣度從容,口齒清晰,帶著抹稚氣的神態,侃侃而談。喬雲峰坐在家長席上,不禁眼眶溼潤。畢業典禮結束,家長們彼此東一堆西一堆的聚在一塊兒,談兒女,談生意,談他們共有的小海港。孩子們也東一堆西一堆的聚在一塊兒,談升學,談國中,談他們未結束的童年。只有喬雲峰,孤獨的站在操場的一隅。到這小鎮已經七年,他仍然像只失群的孤雁。喬書培找到了他的父親,他驚愕的發現,別人的父親還年輕,他的父親鬢邊已有白髮,額上已有皺紋,他那麼憔悴,那麼落寞。雖然唇邊掛著個欣慰的笑容,卻掩飾不住那抹寥落與滄桑。他緊偎著父親,笑著說:

“爸,我帶你去看成績展覽室!”

喬雲峰把手放在兒子肩上,仔細的看他,也笑著說:

“一定有你的成績!”

喬書培笑而不答。於是,父子兩個走進成績展覽室,這是一間大廳,壁上有書法、圖畫,桌上有成績簿、手工藝、勞作等……真是琳琅滿目。喬雲峰在牆壁上一再看到喬書培的名字,喬書培的畫,喬書培的字,喬書培的作文……他呆了。在一種激動的情緒中,去體會、發現、欣賞兒子的才華。他側過頭去看書培,那張稚氣未除的臉!他忽然就沉浸在一份突發的喜悅裡。感到一種新生,一種取代,一種希望的轉移……他寵愛的凝視兒子,父子二人都沉入某種密切的親情裡。就在這時候,有個輕輕的,柔柔的,雖然低微,卻很清脆的聲音傳了過來:“媽,那就是喬書培!”

喬書培父子同時回過頭去。

殷采芹正站在長桌的另一端,對這邊熱切的凝望著,在她身邊,有個身材纖長,眉目如畫的女人,帶著種說不出的風韻,亭亭玉立的站在那兒。喬書培不自禁的怔了怔,聽過很多人談殷采芹的母親,說她美,說她不平凡,他仍然沒料到她還如此年輕,如此漂亮,他想起白屋裡的琴聲,就悄悄的對父親說:“那是殷采芹和她媽媽,就是白屋殷家!你知道嗎?她很會彈鋼琴。”“誰會彈鋼琴?殷采芹還是她媽媽?”喬雲峰問。

喬書培笑了。“是她媽媽,不過,殷采芹現在也彈得很好了。”

殷采芹母女已經向他們走了過來,采芹只看著書培笑,那笑容還是一貫性的充滿了嬌柔、依賴,和崇拜。她們停在喬雲峰父子面前了。殷采芹的母親先對喬雲峰展開了一個親切而溫和的微笑,柔聲說:“喬先生,我們家采芹一天到晚談喬書培。真恭喜您有這樣優秀的一個好兒子!”“那裡那裡,”喬雲峰慌忙說,對這種“客套”,他顯然又陌生,又不善處理。“彼此彼此。您的小姐也不錯,而且,您那位少爺人高馬大,長得真結實,聽說,書培在他手上吃了不少虧呢!”喬雲峰總記得喬書培被打得遍體麟傷回家的日子。他完全弄不清殷家的情況,只牢記住殷家還有個小霸王。

殷采芹的母親臉紅了。

“對不起,”她訥訥的說:“振揚是野了一點,家裡只有那麼一個男孩子,難免就寵了些。”她溫柔的、歉然的看著書培:“他常常欺侮你,是不是?你不要跟他打架,將來,你會比他有出息。”“噢,”喬雲峰一怔,自覺說錯了話,就忙於彌補:“我並不是責備您少爺,您別誤會。現在時代不同了,百無一用是書生。男孩子,還是粗獷一些的好。何況,孩子們打架,總是兩方面都不好,書培這孩子,彆扭起來的時候誰都管不了,八成是他去招惹了您的少爺……”

“別這樣說,”殷采芹的母親急忙介面:“對振揚,我比誰都清楚。”她誠懇的嘆了口氣。“他是被大家寵壞了,他無法無天,仗勢欺人……”“媽媽!”殷采芹忽然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