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籮根本聽不進尤殿到底說了什麼。只覺得自己被傷害了,又痛又惱。像受傷的小獸,拼命掙扎:“尤殿,你給我去道歉!”
尤殿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語氣已經多了威脅:“就算跟我決裂,你也在所不惜?姐,你知道後果麼?”
田籮沉默,眼眶給逼得通紅,愣是沒落下一滴淚來。
尤殿已經忍無可忍,一把推開了擋在車門前頭的她:“滾。”
力道不輕,田籮被推得倒退了好幾步。
田籮咬緊了唇,咬得自己都聞到了一絲血腥。決裂!如果她有這本事,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經做了!
田籮很清楚,跟尤殿決裂,意味著什麼。尤家的庇護、爸爸的仕途、媽媽的期盼,全部,都會蕩然無存。虛無而虛偽的東西,田籮其實不在乎,卻又不得不在乎。
尤殿已經把車倒了出去。
田籮也不知自己哪來的勇氣,衝上前去,就在黑色奧迪停頓的那一秒,上了車。
車子裡的尤殿,甚至連眼角餘光都不曾給她。扯出一抹艱澀的笑容,黑色奧迪立馬飛奔了出去。
手機鈴聲,在令人窒息的車廂內一遍一遍的響。不是田籮的,尤殿卻不接。直打得估摸著他不耐煩了,才一把拿起來,面無表情地按斷了。
車廂內的空氣,幾乎就已經是凝滯的。田籮悄悄把自己這邊的車窗,降下來少許。
外頭的熱浪立刻翻滾著湧了進來,田籮生生打了個寒顫,入夏了。
尤殿不耐地按著中控,降下來的少許車窗,立刻又給封了個嚴實。
窗外的太陽,徒有光亮,已沒了溫度。
田籮覺得自己很卑微。
“為什麼要上車?”他問,把她往更加卑微的角落裡逼。
“……”她從善如流的沉默。
尤殿卻是懂的,她的從善如流。
“姐,你可真夠出息的。”語氣幾近輕蔑。
田籮坐直了,依然紅著眼,把唇咬的緊了,始終不肯掉一滴眼淚。
尤殿根本也不在乎她的沉默。
“怎麼,倒是想通了,不需要我道歉了?”
她繼續沉默。
尤殿對她的沉默,極其反感。此時見她的從善如流,倒生生逼出了一個笑容:“知道要上車,證明你還記得自己的身份。”
田籮交握著的雙手,已經緊得發白。輕輕閉上了眼,太過了解他,果然,是一件過於痛苦的事。她知道,她一直知道,他要說什麼。
“田籮,你,不過就是我的保姆。你以為你算什麼?我不過,就是還沒看夠你這副順從的模樣罷了。”字落得很輕,卻一字一句,慢而清晰。
“你以為,只要我不同意,你逃的掉麼?”
尤殿把車開得很慢,側了頭,緊緊盯著她。
田籮睜開了眼,通紅,卻沒有淚水。
尤殿面色一緊。
“姐,你可真讓人生氣。”
手機鈴聲又一遍一遍的響,尤殿盯了她半晌,終於是接起了電話:“林秘書,我現在過去。恩,就我一個人。”
掛了電話。尤殿再沒看她一眼,直視著路面,好一會,蹦出一句:“姐,對你來說,我,到底算什麼?”
聲音充滿了無力。
田籮緊咬著唇。
一直沒有落下的眼淚,成了串的往下滑。
她可以忍受他的驕縱任性,她可以忽視他的輕蔑鄙夷,她可以不在意,他的操控和威脅。可是,他這樣,一字一句,問得緩慢,卻滲入了骨血,讓她覺得傷心,覺得心疼。
她離不開他。無論有沒有莫小白,無論有沒有將來。
原因,太多。
除了她所必須承擔的,身為田家唯一的女兒所必須付出的。還有,她不希望他不幸福。
她的母親,希望她可以更幸福。
她,希望他可以很幸福。
尤殿,總是這樣。甚至都不需要一兵一卒,就已經把她控制得很好。
可是,他,一向控制著很多很多人。
而她,只是,很多很多人之中的一個。
田籮哭了。覺得心裡酸得難受。
尤殿看到了她的淚水。面色更白了一分。
“算了,你不需要,強迫自己說謊。我不在乎。”聲音緊得像上緊了的發條。
然後,用安撫寵物似的語氣。
“那戒指,不適合你。” 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