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食既畢,承啟官報陳次長來謁,即參謀次長陳宦是也。餘等乃謹興辭而出。聞之人云:公到京後,亦已不甚聞問參謀部事。惟陳次長常往稟承而已。
餘歸後,有某君問餘以謁見黎公後之所感,餘方囁嚅無以形容,某君即謂其天真照人處最為可慕。餘不覺點首。嗚呼,神聖哉,優美哉,此天真也。”
五十九、章炳麟龍泉寺“讀書”
黎元洪對黃遠庸所提到的章炳麟(太炎)是個古怪人物,他的瘋癲行動,和他國學一樣著名。他是浙江餘杭人。1866年出世,曾在臺灣、日本和上海擔任報紙主筆。民國前10年(1902年)他在上海和蔡元培(孑民)、吳敬恆(稚暉)等組織中國教育會,並創辦《蘇報》,鼓吹革命。第二年發生了《蘇報》案,在上海英租界會審公廨的額外公堂以“蘇報大逆不道,汙衊今上”的罪名被控,被判監禁三年,罰做苦工。他是為鼓吹革命入獄,因此大名不脛而走。出獄後又赴日本主持《民報》的筆政,成為初期革命最重要的一支筆。
袁世凱初任總統時,要籠絡革命黨和社會知名之士,便東也送一個屯墾使,西也送一個經略使,都是些沒有衙門的大官兒,按其內容,和顧問差不了多少。袁的用意不過是利用爵位以羈縻“天下英雄”。章也獲得一個籌邊使的頭銜,打馬進京,在挎藍上貼著“籌邊使章”的封條,向袁要1萬元的開辦費,走馬到吉林去上任。他真的興高彩烈,想一顯身手,大展其籌邊偉略。到達目的地,卻沒有人歡迎他,他只好下榻旅館,以上司身份傳見吉林西南道孟憲彝和長春知府德養源。兩個人都不理他,把他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他乃暴跳如雷地去見吉林都督陳昭常說:“本使是國家堂堂官吏,他們被傳不到,就是目無本使,就是目無共和國家!”陳昭常請他吃了一頓飯,送了一筆盤費,恭敬如儀地送他離開吉林,他這時才知道所謂的籌邊使,不過是掛名差事。
後來章由北方到湖北來,湖北人予以空前盛大的歡迎,章覺得這種味道實在太好,湖北人無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極端可愛,於是他便在湖北提出徵婚條件。他的條件是:(一)以湖北籍女子為限;(二)文理清順;(三)大家閨秀;(四)不染學堂中平等自由之惡習;(五)有從夫之美德。據說他看上一位女子學校畢業的大家閨秀吳淑卿女士,他曾請黎元洪替他作媒。他向黎說:“武漢首義之區,即女子亦殊不凡。”黎又表現了老油條的作風,心想替他作媒一定不好作,乃答說:“這件事兄弟辦不了,因為完全不認識女方,恐怕要勞動時老先生。”黎所說的時老先生名樾階,是湖北議員時功玖的老太爺。
中國人只有稱讚蘇州女子好,湖北雖人才濟濟,但女子並不特別有名,也許章的話是一時衝動,因為他後來要娶的太太卻是浙江人而不是湖北人。
章在湖北時,黎對章禮敬有加,使章大為感動,敲著黎肥碩而厚重的肩膀說:“民國總統一席,非公莫屬。”這句話輾轉傳入王揖唐(當時名王賡)耳中,便和孫毓筠向袁獻策說:“這個瘋子的談吐和一枝筆都有號召力,不能不加以籠絡。”袁馬上給他“勳二位”,禮聘他到北京。
章於2年5月在北京勤政殿得了袁所特授的勳二位後,便興匆匆地回到江浙。他本來在湖北時曾揚言非湖北女子不娶,可是這句話不知他是忘了還是有了修改,因為他突然於6月15日在上海愛儷園(即哈同公園)與吳興湯國黎女士結婚。
章湯聯姻,成為上海一段著名佳話。這時章45歲,湯年28歲。婚禮的介紹人是蔡元培。章戴了一頂其高無比的大禮帽,婚禮完畢後,在一品香宴客時,這位國學大師的新郎即席賦絕句一首:“吾生雖綈米,亦知天地寬,振衣陟高岡,招君雲之端。”又有謝媒一首:“龍蛇興大陸,雲雨致江河,極目龜山峻,於今有斧柯!”新娘也有七律一首:“生來淡泊習蓬門,書劍攜將隱小村,留有形骸隨遇適,更無懷抱向人喧,消磨壯志餘肚膽,謝絕塵緣慰夢魂,回首舊遊煩惱地,可憐幾輩尚生存。”
這一天,觀禮的賓客甚眾,有孫中山、黃興、陳其美等著名的革命領袖及上海名流,頗極一時之盛。
南北戰爭後,北京共和黨人邀請章來北京。在此前後他批評袁很激烈。以為聲名高、學問好,袁奈何他不得,所以泰然自若地來到北京。怎知袁這時已對南方用兵,一切都無所顧忌,對章炳麟也不需要敷衍,因此當章到北京後,即由軍政執法處長陸建章派兵監視。章被軟禁後,當然有許多人出面為其轉圜。2年10月,距他來京已經100天了,北京地方檢察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