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都督初次來京,一定還沒有訂製,所以先給您準備的。”朱還來不及說謝字,承啟官已把他領到了居仁堂,一個矮矮胖胖鬚鬍皆白的老頭子,和顏悅色地坐在大廳的中間,也穿著一套狐皮袍子和馬褂,顏色、花樣、質料都和朱身上的那套一式一樣。朱還是初次謁見袁,他知道這位老頭便是威名赫赫的袁大總統,緊張得連話也說不出,那料到這位大總統卻像老熟人一樣,請他就坐,然後東南西北,海闊天空地胡扯一通,談到高興時則哈哈大笑,使得朱慢慢地鬆弛了緊張情緒。朱正感輕鬆時,袁突然把話題轉到南方討袁運動,並出其不意地問朱:“介人(朱瑞字)你若是反對我,就應該宣佈獨立,若是反對敵黨,就該明白表示,你宣告中立是何用意?”朱對這問題顯現得很為難,一句話也答不出來。袁看出朱很窘,馬上用別的話岔開,臉上也一直和善而親切,好像對朱中立這問題毫不介意,談到末了,站起身來說:“你應該早點回去,地方治安要緊。”
過了幾天,朱瑞仍然穿了袁所賜狐皮袍子和馬褂到總統府向總統辭行,到了總統府後,氣象為之一變,三步一哨,五步一崗,戒備嚴密,像在進行大典一樣。朱走進了居仁堂,那兒也站滿了全身披掛的武裝士兵,袁世凱穿了一套金邊耀眼的大元帥服,巍然高坐,還沒待朱開口,袁便聲色俱厲地告誡了朱一場,什麼“軍人不可無紀律”,“軍人應以服從為天職”。這一番話完全是長官訓斥部下的口吻,朱在下面所了,嚇得一個字也說不出,頭也不敢抬起來,渾身淌著大汗,內衣內褲都溼透了。
朱這次在北京,就只見了袁兩次,兩次的見面徹底相反,弄得朱如同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袁慣會做戲以玩弄他的部下,“懷之以德,然後臨之以威”,使得他的部下很吃他這一套手法。
和朱瑞採取中立立場的,還有云南都督蔡鍔。
袁於民國2年9月25日下了一道命令:“蔡鍔準給病假三月,著來京調養。調唐繼堯署理雲南都督。派劉顯世為貴州護軍使。”
蔡鍔於10月10日把都督印信交由軍長謝汝翼代管,沒有和任何人告別,悄悄地離開了美麗而四季如春的昆明。民政長羅佩金也隨他離滇。本來袁對雲南有鞭長莫及之苦,現在袁軍事上已膨脹至長江以南,聲勢上已統一了全國,因此就不把雲南放在眼中,所以他用給假三月來調蔡鍔入京。
蔡鍔到了北京,袁依樣葫蘆,用對付朱瑞那套戲法來對付蔡。可是蔡鍔不是朱瑞,他有膽有識,頭腦又冷靜,意志又堅強,因此袁的戲法在蔡身上完全不發生作用,袁真的也好,假的也好,蔡根本完全置之不理。袁拿這個“寶古老”(湖南人稱寶慶人為寶古老)沒有辦法,深感難於對付,因此不放他離京,並且派密探監視蔡的一舉一動。
袁本來有一個計劃下蔡的毒手,製造了一份假情報,誣衊蔡在雲南計劃脫離中國版圖,另建一國,自封為“大漢王”。袁在這個假情報上親批“應查”兩個字歸檔。這個舉動是寓有深意的,因為他發覺蔡是個長於治軍而嚴肅不苟的人,很想爭取蔡為心腹幹部,如果蔡在雲南抗命不交出都督大印,或是不就範聽話,他便隨時可以抽出這件檔案來加蔡一個叛國罪名,這就是所謂“不用則殺”的辦法。
蔡在北京期間,袁派為陸軍部編譯處副總裁,總裁是段祺瑞。11月奉派與李經羲、梁敦彥、樊增祥、寶熙、馬良、楊度、趙惟熙等組織政治會議,李經羲為會長,又和閻錫山、張紹曾、尹昌衡、蔣方震等11人組織軍事研究會。
當國民黨二次革命失敗後,有一件政治秘密,除了極少數袁的親信外,是很少有人知道的。原來袁在對南方用兵前,就決定要逐步進行“廢省改道”的計劃。這個計劃是廢除省一級,而以省以下的道(一省可以分為幾個道)為地方行政的最高單位。道設道尹管理民政,又設鎮守使管理軍政。這個計劃準備先在幾個省區實行,然後全面推廣,達到全國廢省改道的目的。為什麼他要決定這樣一個縮小行政區域的計劃呢?他是為了避免藩鎮之禍。他在用兵初期,就不露聲色地進行這個計劃,他任命李純為江西護軍使、王佔元為湖南護軍使、張勳為江北鎮撫使、倪嗣沖為皖北鎮守使、龍濟光為廣東鎮守使。這一連串的人事命令中沒有一個都督名義,他初意在這些地區都不設立都督。此外黑龍江只有護軍使朱慶瀾,後來貴州都督唐繼堯調任雲南都督後,也只提升劉顯世為貴州護軍使而不給以都督名義,福建都督劉冠雄調任海軍總長後,就派李厚基以鎮守使名義統率該省軍隊,這三省不設都督,就是先廢都督以達到第二步廢省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