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4日,孫中山乘日輪北嶺丸抵大沽口,天氣很冷。孫中山隨員自上海分途北上,有汪兆銘等已先抵津,此刻乘小火輪在大沽口迎候,並登北嶺丸向孫中山報告北方政情。午12時船抵天津碼頭,在碼頭歡迎的約計2萬餘人,段祺瑞和國民軍一、二、三軍代表及各團體代表,均登船恭迎。上岸後乘馬車至日租界張園行館下榻,這個張園是天津一所有名的住宅,他的主人是清末的武昌提督軍門張彪。
這天下午張作霖派代表到張園向孫中山致候,3時,孫中山即驅軍往河北曹家花園拜訪張作霖,兩人傾談了一個多鐘頭。事後張作霖曾對汪兆銘說:“我從前以為孫先生是個很難說話的人,今天見了面才知道他是一個溫厚君子。可惜北京的各國公使都反對他,大概因為孫先生聯俄的原故,你可不可以請孫先生放棄聯俄的主張,我張作霖一定可以叫各國公使和孫先生要好的。”
張作霖本是個老粗,並不通洋務,由於東三省的特殊地位,因此也懂得運用國際關係,可是他在外交方面批評孫中山卻錯了,孫中山對國際環境和外交,當然比北洋軍閥懂得太多,張作霖說外國公使不喜歡孫中山也是事實,只因孫中山北上前即一再強調反對帝國主義,取消不平等條約。這些話對於所有的外國人都不中聽。因此孫中山的北上,在當時的外交團中,就表示不愉快的態度。段祺瑞、張作霖等這時正盼望外交團承認北京的臨時執政府,外交團則要執政府先公開表示尊重過去一切條約。這些條約就是孫中山所反對的不平等條約,在這一情勢下外交團當然對孫中山是不友好了。
孫中山生長南方,對於北方嚴寒天氣頗不習慣,到天津時,由於在船上脫帽站立太久,到張園後,又在門外照相,一再脫帽,加上長途旅行,長年辛勞,因此在拜訪張作霖後回到張園,即發冷發熱,感冒大作,肝亦覺痛,來勢甚猛。因此當晚各界在張園舉行的歡迎會就臨時取消,同時延請德國醫生石密德診治,當時醫生對於今天大家所注意的癌症尚不留心,所以只專對感冒醫治,沒有檢查肝部的毛病,孫中山服藥後,經數日調養,熱度漸退,醫生囑咐勿勞動多休息,而孫中山頗覺肝部作痛不止。6日起,病況有進步,孫中山就打算強作精神赴各地演講,經醫生勸阻才作罷。那幾天來見孫中山的人士均由孫科、汪兆銘、戴傳賢分別代見。至8日,孫中山乃抱病見客。
北方報紙對這位手創民國的偉人,倍極稱讚,且寄予莫大的企望。
孫中山在天津,對於政治情勢的發展密切重視,由於他堅決主張國家至上,民族至上,使得列強對他頗不滿意。他到天津時,法國領事竟不許他透過租界,也反對他在法租界居住。過去孫中山在廣州大元帥期間力爭關餘,所以列強早懷不滿,現在他來北方路上一再強調廢除不平等條約,當然更加嫉視。北方執政府急切希望能獲得國際間的承認,而外交團則要挾北京新政府要尊重一切條約,不能任意變更。段祺瑞向現實低了頭,願意尊重列強的既得利益以換取列強承認中國的新政府。
孫、段、張三角同盟現在發生了嚴重的分裂,尤其是孫、段之間,孫中山主張廢除不平等條約,而段祺瑞的政府承認了所有的不平等條約。孫中山主張召集國民會議,段祺瑞則宣佈在執政府成立後一個月內召集善後會議,三個月內召集國民代表會議。兩位巨頭的政見距離越來越遠。
12月18日,段祺瑞特派許世英和葉恭綽到天津來歡迎孫中山赴京,並探望孫中山的病況,兩人見到孫中山先代達段氏的問候,就在病榻前報告北京的政情,孫中山詢及有關外交方面,葉恭綽說:“段執政已正式向外交團承諾,臨時執政府外崇國信。”孫中山聽了非常不快,乃問:“外崇國信,信守什麼?我們和外國之間的條約都是不平等條約,外交團要求尊重這些條約,聽說執政府已照會答允,有無其事?”葉、許兩人答稱確有其事,不過照會還沒有送出。孫勃然大怒,厲聲說:“我在外面要廢除不平等條約,你們在北京偏偏要尊重那些不平等條約,簡直太不對了,你們要升官發財,怕外國人,尊重那些壓迫我們、剝削我們的不平等條約,為何你們又要來歡迎我呢?”葉恭綽和許世英捱了孫這麼一頓大罵,為之啞口無言,不知所對,於是很狼狽地退出。在病中的孫中山,經此一怒後,肝病大發,腫痛不已,脈搏增加到120以上,石密德醫生也束手無策。
就在這個時候,善後會議條例公佈,這是段祺瑞決心和孫中山不合作的明證,孫北上的救國抱負因之落空,加上又在病中,真是進退兩難。由於孫病況一天比一天嚴重,國民黨同志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