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在人前人後呼張學良為阿斗。對張學良來說,他掌握東北軍政大權,內有楊宇霆以悍將長輩自居,外又要應付日本軍閥的各種壓迫,所謂“主少國疑”,他如果不“立威”,是無法站得起來的。所以在當時情勢下,楊宇霆有取死之道,張學良也有必殺之心。
據說張學良在殺楊宇霆前數日,某日本人曾以《日本外史》一冊寄贈張學良,並用紅筆把豐巨秀吉與德川家康一段史事勾出來,暗示楊宇霆是德川家康,而以張學良影射豐臣秀吉。德川是豐臣的家將,又是權臣。日本人不是對張學良有所愛護而是故意製造離間,希望張、楊互相爭權,互相火拼,替日本人造機會。事實上楊宇霆也好,張學良也好,他們都是反日的,都不會和日本勾結。
張學良既有殺楊宇霆的動機,可是促成這個最後決定並不很容易,傳說張每次受楊的氣之後,就增加了殺楊的決心,可是仍然不敢下手,最後擲一塊大洋作決定,張學良默禱說,如果三次都是“龍面”,就要殺楊,結果三擲都是“龍面”,這樣才決定了楊宇霆的命運。可是1968年據張學良告訴親近的朋友說那不是真的,他並沒有擲過洋錢,不過有塊銀元藏在他辦公室保險箱中則是事實。
是什麼原故促成他一定要殺楊宇霆,據說是這樣的。18年元旦的後兩天,楊宇霆母親作壽,張學良和他元配夫人于鳳至都親往道賀。楊督辦的公館群集東北顯要,張少帥進入楊公館時,楊宇霆不在家,可是客廳已擠滿了人,大家對少帥的駕臨並不以為意,打牌的打牌,聊天的聊天,張學良於是也參加了牌局,隔了一會外邊喊督辦到,於是整個客廳都靜了下來,楊宇霆昂然進了客廳,大家全都起立,和對待張學良的隨便完全兩樣,張學良心裡當然有點不痛快,而最不痛快的是于鳳至。這天晚上回到帥府,于鳳至便對張學良說,你哪裡像東北的主人?楊宇霆才是東北的真正主人,看看他那副德性,他眼睛裡面還有你嗎?楊宇霆之死,遠因當然很多,近因卻是楊母作壽這一天種下的。
18年1月10日午後楊宇霆和常蔭槐聯袂來見少帥,楊、常兩人見張是要挾設立東北鐵路督辦公署,由常任督辦。並且寫好人事命令請張簽字。張稍作敷衍,推說晚飯後再決定。楊、常遂告辭回家。張於楊、常去後,即部署一切,晚飯後楊、常再來,張接見後,命副官取哈密瓜,副官去而復返,稱瓜在冰箱,因夫人正在洗澡,不便上樓。張乃雲:“待我去取!”遂出老虎廳,約一分鐘,衛隊六人,由萬紀毅率領持槍步入,大聲說:“奉長官命:楊宇霆、常蔭槐阻撓國家統一,立予處死,即刻執行。”於是槍聲大作,楊、常未及反抗即被擊斃。隨後以地氈包裹兩人屍體。張隨即命外交處長赴日本駐奉天總領事館,告知已處決楊、常兩人。此事不影響對日外交。並向南京報告,楊、常兩人妨礙統一,阻撓新政,已予正法。
張學良於殺楊、常之次日並親筆函楊宇霆夫人云:
“楊大嫂鑑:弟與鄰葛相交之厚,如同手足,但為國家計,弟受人民之囑託,國家之寄任,不能顧及私情。……弟受任半載以來,費盡苦心,百方勸導,請人轉述,欲其稍加收斂,勿過跋扈,公事或私人營業,不必一人包攬壟斷,不期驕亂成性,日甚一日,毫無悔過之心……弟昨今兩日食未入口,寢未安寐,中心痛耳。關於家中後事請大嫂安心,弟必盡私情,父母子弟皆如弟有,弟必盡力撫養教育,望大嫂安心治理家務,成其後事為盼。……已令潘桂庭、蔣建之辦理後事,一切請同該二人相商可也。
弟良手啟。”
張學良此一親筆函,對楊家遽遭橫逆,稍有撫慰作用。當楊、常死訊傳出時,震駭萬分,楊家不知尚會有何嚴重事件發生,一門莫知所措,迨張學良親筆函致楊宇霆夫人,才讓楊、常兩家稍感緩和。
張學良挽楊宇霆聯雲:
詎同西蜀偏安,總為幼常揮涕淚;
悽絕東山零雨,終憐管叔誤流言!
又有挽常蔭槐聯雲:
天地鑑餘心,同為流言悲蔡叔;
江山還漢室,敢國家事罪淮陰!
上二聯均系楊雲史代擬,名家手筆自是不凡。
輓聯中,有袁金鎧一聯最為傳神,袁是張作霖的秘書長,張稱之為二哥而不名,在奉系中地位崇高。袁聯雲:
頓使精神增劇痛;
欲伸哀輓措辭難。
此聯寫出東北當局領導人群的震撼,以及不知如何哀輓的情景,傳神之至!
在這場震驚全國的政治血案中,曾任五省聯帥的孫傳芳突然成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