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叫你做了寶玉的姨娘,到時候生了哥兒,你也就是站穩了腳步。”
眼中卻是恨意深深,是恨黛玉,還是對襲人不滿,也就只有她自己心中明白。
襲人心中大為歡喜,忙陪笑道:“聽奶奶的吩咐,原就是奴才的本分。”
薛寶釵端起小几上的青花瓷蓋碗,拿著碗蓋輕輕颳了刮碗裡漂浮著的玫瑰花瓣,聞了聞那清淡幽雅的玫瑰花香,粉白的面頰上浮現了著淡淡的笑容。
“雖然那丫頭嘴裡說得冠冕堂皇,說什麼鳳來儀繡莊亦不是她的,但是終究人家還是當她是主子。只要那林丫頭一死,按著老太太和那完顏太妃的姐妹情深,還怕咱們家不能明堂正道接管了那鳳來儀繡莊?”
襲人忙上前給寶釵輕輕揉著肩膀,奉承道:“奶奶說得極是,奶奶素來是神機妙算的,定然是順順當當。”
放下茶碗,薛寶釵伸手將散下來的鬃發綰到了耳後,雖然不是見襲人神色,卻也知她必定極為恭敬,心中只是一陣冷笑,此時用你,便叫你舒快一些兒時候,一旦事情敗露,什麼事情你就該扛著了。
想起林黛玉那嬌嬈嫵媚的模樣兒,雖然有些病弱,卻是勝卻萬紫千紅,不自禁的心中又是一陣暗恨。
想到這裡,還是先除了林黛玉,其他的事情慢慢再說,因此便褪下了手腕上鑲嵌著三粒金珠的玉鐲,隨手遞給了襲人,大大方方地道:“瞧著你那銀鐲子戴著也寒酸,這個就賞了你了!回頭多做幾個香袋兒,一一送給了那林丫頭身邊的大小丫頭,我就不信沒有效驗。”
襲人忙連聲道謝,接了玉鐲戴在手腕上,笑道:“奶奶肯放心,奴才自然是理會得的。前兒倒是聽我那哥哥說起過,說京城裡有一家鳳舞九天的酒樓,那老闆娘是個極其標緻潑辣厲害的大美人,姓王,人稱鳳姑娘,我倒是悄悄兒看了一回,竟是那被休了的鏈二奶奶。”
寶釵驚訝地做起了身子,道:“竟有這樣的事情?我倒是也聽說了那酒樓極其興旺,倒不曾想竟是那鳳丫頭開了的。”
“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情,我那哥哥也還罷了,原本不認得咱們這府裡的女眷的,可是我可是親眼去見了的,必定不錯。”
寶釵點了點頭,心中已有計較,便道:“今兒也晚了,先歇著罷了,明兒裡的事情多著呢!”
襲人忙答應了,寶釵逶迤至裡間,掀起了簾子,忽然停住,道:“你今兒晚上就消停一些兒,橫豎二爺有我伺候著,你也可放心了的。再者就是明兒裡你早一些起來,告訴了那廚房裡,多做一些大魚大肉,便是那新鮮菜蔬,也只給咱們自己和太太留著。”
襲人聽了會意一笑,寶釵便進去了。
襲人忙鋪了自己的鋪蓋,紅燭高照,她便對著菱花鏡,手指細細劃過那張俊俏面容上的細眉細眼,再看早已熟睡了的麝月秋紋粗粗笨笨的模樣,心中一陣得意,正要回轉了身子歇息,突然脖頸一涼,雪雁壓得低低的聲音道:“你若敢動分毫,我可不能保證這刀子不下去。”
襲人只嚇得魂飛魄散,雖然她虧心事做了不少,可是卻終究不會什麼功夫,再說心黑了,也難免鬼敲門。
就在這時,麝月突然輕輕翻了個身,似是要醒了,雪雁伸手點住了襲人穴道,便在麝月醒來之前拉了她出去。
這些大小丫頭中,唯獨那晴雯本性警醒,且舉止輕便,誰知竟落了那麼個下場,麝月之溫柔賢惠不下襲人,卻沒有襲人的層層心計;伶牙俐齒亦不下晴雯,卻比晴雯更懂得圓滑待人,因此才不至於自己被人所嫉,才落了個平安。
麝月只是口乾才起來喝茶漱口的,雖見襲人床鋪冰冷,卻也知襲人身份,只當仍舊是在裡間伺候,因此也不在意,漱口完畢,吃了半盞茶,便復又睡去,一宿倒也無話,竟是極安靜的。
次日天矇矇亮的時候,麝月尚在迷糊之中,就忽然聽到外面一陣小丫頭們的驚叫聲!
麝月也還罷了,秋紋罵了幾句,然後起身披了衣服出去,也情不自禁地大叫出聲,叫道:“麝月,麝月你快出來!還死在床上做什麼?挺屍不成?”
麝月起身出來,只見那株西府海棠下躺著一個血人,衣飾打扮分明就是襲人,可是渾身是血,小丫頭們都膽小不敢近身。
麝月和秋紋走了過去,不自禁得都握住了對方的手,只見那血人確是襲人,只是臉上、胸口、手臂、雙腿上面都是細細的血口,密密麻麻地爬滿了螞蟻,形容可怖之極。
秋紋忙罵小丫子頭道:“還死在一旁做什麼?還不趕緊拿了水過來潑上,好洗去螞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