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我是誰?”小校冷淡地說:“不知道。”邱得用又說:“那這轎子你總該認識吧?”小校點頭:“認識,是大內二十四監局的掌印公公們坐的。”邱得用聲音抬了上去:“既然知道,為什麼還敢胡來?”小校說:“因為這轎子裡坐的不是公公,而是我們要抓的人犯。小的只是奉命行事。公公你看,這裡有抓捕章大郎的捕單。”他將蓋有刑部關防的公文晃了晃,命令眾皂隸:“把人犯帶走。”
章大郎被眾皂隸推推搡搡,扭進另一乘兩人抬的黑色小轎,口中喊著讓舅舅救他,但任邱得用在後面喊,那夥人只是不搭理,帶了章大郎徑直離去。
老駙馬爺許從成突然造訪譚綸府,譚綸十分意外,迎上去說:“許大人,你有何事吩咐一聲不就得了,為何還專程跑一趟。”
許從成坐下說明來意,譚綸才知他為的是這麼個事:今年四月間,當譚綸還是宣大總督時,茶葉從揚州運到大同,譚綸不敢擅自作主放這批茶葉出關,要他找兵部,誰知其間隆慶皇帝大行,這事兒也就擱下了。又過了兩個多月,譚綸出掌兵部,許從成想著仍託譚綸的面子,把那批茶葉從大同運到京裡來。對譚綸來說,茶馬交易這事有朝廷明令,駙馬又不能得罪,讓他找兵部本是推脫之辭,不想他今日仍舊找來。但許從成說:“譚大人,我也不會讓你白冒風險,今天來,是與你商量一個兩全之策。”他說,只要譚綸肯將他的那幾百擔茶葉放出邊關,他願捐給兵部十萬兩銀子,解決京城武官的胡椒蘇木折俸問題。譚綸聽了頷首道:“唔,這倒是個辦法。”許從成喜上眉梢:“譚大人,你認可了?”不料譚綸說:“這事兒還得請示首輔。”許從成氣得一甩袖子:“這都是你職權份內的事,還用得著請示張居正?”譚綸說:“肯定得請示,推行萬曆新政,是現今的大政方略,我們豈敢明知故犯?”
許從成一雙陰鷙的眼睛看著他說:“人都說你是個死心眼,今兒我可明白了!你呀心眼比誰都多!”說完拂袖而去。
譚綸為此事專程到張居正值房走了一趟,發現牆上多了一幅米襄陽的山水。張居正說:“這是文淵閣的藏畫,書辦找來掛在這裡。米襄陽的山水,既有煙霞之氣,又有丈夫胸襟,深合我意。”譚綸讚道:“丈夫胸襟,好!”
關於許從成的建議,任譚綸說了半日,張居正只是踱步不語。在譚綸看來,許從成這個駙馬都尉,是隆慶皇帝的妹夫、現今皇上的姑父,一般官員甚至部院大臣,想巴結他都還巴結不上,他既然願意拿出十萬兩銀子,來解決武官們的俸銀問題,為何不能做個順手人情?
但張居正說:“你真糊塗,這許從成向來貪得無厭,隆慶皇帝在世時,他年年都厚著臉皮討封賞,僅田莊一項,他幾年來就陸續從皇上那兒得到了數千頃田地的贈予。另外,在南京、揚州、大同、京師各通邑大都,都有他的店鋪商號。民間的茶馬交易,這是朝廷明令禁止的,可是許從成仗著自己是皇親,每年交易不誤,僅此一項,他每年可賺回幾十萬兩銀子。我自隆慶四年分管兵部以後,就堅決卡住他,不給勘合放行。我寧可讓他對我恨之入骨,也不能丟失朝廷的規矩。如果允許許從成用十萬兩銀子來換取茶馬交易的特權,那麼朝廷的尊嚴何在?我們矢志推行的萬曆新政,豈不又是一紙空言?”他請譚綸轉告許從成,只要張居正還在首輔的位子上,他就別想用錢來收買本該屬於朝廷的特權。
許從成聽完譚綸回覆的話,將茶杯恨恨地放在桌上,水濺了一桌:“這麼說,張居正誠心要與我許從成作對了?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吧。”
這一日,許從成閉著眼睛,躺在藤椅上。管家翻著賬本稟報:“老爺,上月各處商號報來帳目,共有二十七萬兩銀子的進項。”
“大同的那批茶葉,沒有發黴吧?”
第十章 巨室譁然(3)
管家道:“沒有,但老這麼放著,時間久了,難免變質。”許從成斥道:“你別煩我了,去去去。”管家退到門邊又說:“老爺,那批茶葉如果出不了關,還有一個挽救的辦法。禮部左侍郎王顯爵帶過話來,他有辦法幫老爺處理完這批茶葉。”許從成站起:“你怎麼不早說?快去把王顯爵請來。”
王顯爵來了,一臉巴結之象地附上來說:“許大人,早就想來拜訪你,只是俗務纏身,今日才得以成行。”許從成道:“不必客氣,請坐。”王顯爵說:“許大人,聽說你上個月做了一筆茶馬交易,賺了一筆銀子。”許從成點頭道:“賺是賺了點小錢,但心裡頭慪氣啊!”王顯爵說:“下官聽說,這事兒還沒完呢!聽說新任首輔致信宣大總督王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