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他們草草飽腹,馮宗客便尋了一支粗藤用刀削平。他走到五夫人面前,欲言卻止。與她同行數十日,雖然也曾肩扶手挽,然而如此絕壁險境,非得背上背下不可,還是讓人覺得難堪。他向杜雪熾瞟了一眼,心道:“若是她願意幫忙就好了,然而她一個大家閨秀,讓她去揹負一個匪人之女,這話著實不好出口。”
沒想到,杜雪熾卻自己過來,將藤子扯到手中,然後就蹲在了五夫人面前。馮宗客猶自發怔,她便向他道:“還不快點?”
馮宗客趕緊過去幫她們繫緊,一面系一面道:“杜小姐真是熱心人!”
就連五夫人也十分不知所措,細聲道:“真是有勞了!”
“我也不是什麼濫好人,”杜雪熾站起身,幾綹流海散下來,在她的眼前拂動著,她的眼仁向上轉去,似乎想要看穿什麼。她嘴唇微微地蠕動了一下,道:“我不過是想看一看,這世間……”
後面的話被她吞了回去,就連帖在她身上的五夫人也沒有聽到。然而她卻似乎有悟,突然探出手去,撫了一下杜雪熾頸後的的散發。那動作中似乎有微妙地愛惜之意,這讓對她冷淡性情有一些瞭解的馮宗客頗為驚訝。
收拾完畢,四人上山。馮宗客在最上面探著路,杜雪熾揹著五夫人在中間,鄂奪玉在最下防著她們跌落。山路自然是極不好走的,大多數地方都是直上直下。偶爾有些微平崖,能夠讓他們站著略為歇一口氣。晚間山風極大,吹得他們身軀在空中微晃。行到半山時,荊棘漸漸豐茂,他們有了藉手的東西,然而那些帶刺的枝葉矇頭扎臉地招呼過來,更是難以對付。杜雪熾聽到身後傳來哼聲,她覺得不對,想回頭去看,可一回頭,便只看到山下黑黢黢地,如一口看不到邊的死井,幾點遙遠的燈火象是一些細小的蟲蟻。
她武藝雖高,倒底是從小在家中長大,乍臨此境,也自膽戰心驚,不敢再停留,接著往上攀去。
枝條一道道地過去過,卻再也沒聽到有呻吟聲,過了一會,她卻清楚地感覺到身後軀體的止不住地兢戰。她忍不住,問道:“你……怎樣?”
五夫人遲了一會,才砰出兩個字來:“沒、事!”
然而在她身後的鄂奪玉卻叫道:“馮大哥,馮大哥,你上去時,將荊條斫一斫,五夫人身上,被扎出血了!”
馮宗客應了一聲,然而往上爬己然十分困難,還得一道道砍去荊束,當真是談何容易,這樣一走,就走得極慢了。半個更次後,他們終於又到了一處緩坡上,馮宗客探下手來,杜雪熾也顧不得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一把攥緊了被他拉了上去。
她將藤條鬆開,癱坐在地上,自十歲以後,頭一次“呼哧呼哧”地喘著氣。鄂奪玉也爬了上來,他頭上衣上血跡淋淋,杜雪熾先是一怔,就聽他向五夫人道:“你怎麼樣?血流下來,都淌在我身上了!”
她趕緊回頭一看,帷帽上面,紅痕道道,讓她都不忍心去瞧裡面的臉孔。五夫人靜靜地坐著,似乎沒一絲絲氣息,她平靜地道:“我沒事。”
她都這麼說了,幾個人人也不好再說什麼。歇了一會後,他們再度起身。在攀爬中,杜雪熾不忍地道:“他都不願見你,你這是何苦?”
“我自記事起,就過得很苦……”在她以為得不到回答時,五夫人突然說了起來,而這一說,竟似隱忍得太久太久,就再也沒有停下。
……常常是狠狠地吃一頓,然而就不知到什麼時侯能夠再吃一頓。終年難以安枕,哪怕最細微的響動,也能讓我驚醒。那時樞北大戰己經過去了,當年百萬大軍,只餘下了零星十多萬。父親每次喝多了酒,就會敲起他的刀,他的指頭彷彿比刀更硬,敲得如鋼崩鐵裂。這時侯他就會唱起當年軍歌,然後怒罵當年起事之人,心胸狹窄,蛇目寸光,歷數他們犯過的錯誤,說如果有一項聽了他,便不會敗得如此之慘。然而一切終於早成定局。
隨著父親一天比一天更頹喪衰老,軍紀也就一天比一天更松馳。我親眼看到他們殺死辛勤耕作的老牛,煮了分食。又將趕來的牛主人殺死,並姦淫了他的女兒。那個女孩子並不比當初的我大多少。我回去找父親,然而他己經醉得深了,我滿帳找人,卻沒有人理會我……最後只有他來了。他排行二十三,他在軍中其實並不醒目。然而他和三兄、五兄他們打了一場,最終救出了那個女孩。
他們氣勢洶洶地擰著二十三兄去父帥面前,可父帥竟然一直一言不發。可我知道他沒有醉,他都聽到看到了,因為我瞧見他眼角落下一滴眼淚。黃黃地,重得象一大顆黃油。
我給那個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