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手”戰飛仰天一笑道:“難道仁義為先的檀大英雄,也不怕江湖中的恥笑?”
他大笑著轉首道:“裴兄,有些人當真是有眼無珠,竟不信兄臺會勝得‘冷谷雙木’……”裴珏一步一步地向前移動著,他面上毫無任何情感的表露,只是突地冷冷截口道:“誰說我勝了?”
“神手”戰飛心頭一震,脫口道:“裴兄難道敗了麼?”
他此刻心中的情感,當真是誰也描寫不出,聽到裴珏勝了,他心中自是失望,但失望中又不禁有些高興;聽到裴珏敗了,他心中也不禁失望,但失望中卻也有些高興,是喜是悲,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滿廳群豪的心情,此刻亦是忽憂忽喜,只有“龍形八掌”檀明聽到裴珏未勝,不禁暗中鬆了口氣。
“金雞”向一啼,“七巧追魂”那飛虹再次對望一跟,面上亦有喜色,哪知裴珏冷冷又道:“誰說我敗了?”
又是一陣哄亂!
哄亂,哄亂……這方才寂靜如死的大廳,此刻竟鬨動得有如千軍萬馬正在廝殺著的戰場。“神手”戰飛雙臂一揚,大喝道:“靜,各位靜一靜好不好!”
這一聲大喝雖然有些效用,但效用卻也不甚顯著,“神手”戰飛等了許久,終於只得長嘆一聲,道:“裴兄,你到底是勝了,抑是敗了?”
裴珏木然道:“勝了,勝了!”
檀明、向一啼、那飛虹,心頭一沉……
裴珏木然介面又道:“敗了,敗了!”
“神手”戰飛眉頭一揚,心中暗罵:“此人難道著病了麼?”
裴珏介面道:“勝了,敗了……”面上忽地泛起一絲難測的微笑。
原來裴珏方才頭也不口地奔出“浪莽山莊”之外,他也不管“冷谷雙木”是否來了,只管緩步垂首而行,生像是郊遊踏青,尋覓佳句的年輕士子似的,偏激古怪的“‘冷谷雙木”此刻竟容忍地跟隨在他身後,絲毫沒有催促之意。繞過莊門前雜亂的車馬,他又回到了那冷僻的樹林,晨霧早已褪盡,木葉卻更蒼翠。“五月天氣,的確是迷人的!”他望著枝頭宛囀的鳴禽,暗中哺哺自語,心境顯得空前的平靜,既沒有頻臨生死時的驚慌,亦不是從容就義時那種慷慨的鎮定,只是平靜,出奇地平靜。此刻若有一位得道的高僧看到他晶瑩的面容,一定會很歡喜地勸他皈依佛門,因為他雖然沒有參透武功的法門,卻已參透人生的真諦,如果真的讓他此刻死去,他定會變成一個瀟灑而常帶微笑的幽靈。“冷谷雙木、對望一眼,眼神中明顯地露出了心中的驚奇,只見裴珏緩緩轉過身來,緩緩道:“在這裡動手,兩位可算得滿意麼?”
冷枯木乾咳一聲,向冷寒竹微一示意,道:“此處大佳!”
裴珏含笑道:“那麼兩位此刻已可動手了!”
冷寒竹呆了一呆,吶吶道:“我去麼?”
冷枯木道:“自然是你去。”
這兄弟兩人此刻竟是誰也不願去執行這在他們眼中看來,本是天經地義的復仇工作,雖然他們知道此舉是那麼輕易。
冷寒竹無可奈何地暗歎一聲,道:“好,好,我去,我去!”
緩步走到裴珏面前,裴珏微微一笑,道:“請!”
冷寒竹目光抬處,只見這少年面上的微笑竟是那麼瀟灑而自然,就像是一個武功絕好的武林高手,在面對著一個無足輕重的對手;若非他早已知道這少年的武功,此刻他必定會十二萬分小心地凝神待敵。
但是他此刻,卻絲毫沒有與人動手的心情,訥訥道:“你怎地不先出手?”
裴珏含笑道:“在下並無與兩位動手之意,而是兩位向在下挑戰的,自然先應讓閣下先出於才是。”
冷寒竹微微頷首,似乎極為同意對方的見解,緩緩道:“那麼我就先出手了。”
乾咳一聲,向前跨出一步,舉手一掌,向裴珏拍去。
這一掌拍出既無絲毫真力,亦無時間部位,簡直像是個無精打采的母親,要動手去打他並不想打的子女。
裴珏愕了一愕,輕輕舉手格去,冷寒竹立刻收回手掌,放下手掌,又抬起手掌,無精打采的又是=拳擊去。
裴珏後退一步,竟然連招架都不招架了。
冷寒竹大聲道:“你怎地不還手?”
裴珏道:“我這不是還手?”
隨著話聲,他也擊出一拳,冷寒竹手掌一反,只要輕輕一搭,便可搭住裴珏的脈門。
但是他卻僅僅大喝一聲,一言不發地回頭就走,走到冷枯木面前